夜色沉沉,屋内屋外同样寂静。
“她自小爱慕你的哥哥。”
此话一出,温雪菱瞬间想起在黑风寨的时候,冒牌货让温锦安喊墓中人父亲。
她把这件事和梁诀点明。
换来的是他坚定不移的否决结果。
“不可能,思青根本不喜欢她,更不会与她有染。”
温雪菱:“难道是因爱生恨?”
此事梁诀也不清楚。
他从南阳中毒昏迷醒来之后,就听到「谢思愉」回京城的消息,急忙让人送他回去。
所有人都在庆贺,谢将军府还留有血脉。
只有他,在看到紫樱那张脸时,脸色尽失去,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小鱼儿。
温雪菱听到这突觉不对,凝神提问,“义父既与我娘亲多年相识,紫樱又是贴身婢女,又怎会不知你们之间的事情呢?”
在明知自己是假冒的,还有可能被相近之人认出来的风险下,她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认那份功吗?
除非……
温雪菱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
除非她换了脸!
梁诀后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属实。
紫樱真的找人给自己换了脸!
南疆巫族有一画皮师,相传能给人改头换面,只是常年居住在巫族禁地,很少有人能找到他。
但也并非从不离开南疆巫族禁地。
据传,他每隔十年便会从巫族禁地出来,寻找合适的人给自己换新皮。
而那人最显着的特征,便是一双银发蓝眸。
梁念屿边吃边听,听到引发蓝眸,猛然想起之前在北境听到的一件事。
“此次北境暴雪不止,我携梁家军前往北境各村庄救人时,在北境祁山与暮阳关之间的小村庄,就曾见到过一个引发蓝眸的人。”
想起那人的容貌,他皱了皱眉头,“银发蓝眸是真,可他看着顶多二十岁左右。”
梁诀:“这就是他每隔十年给自己换皮的缘由。”
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那个画皮师年岁,亦不知他真实的容貌。
温雪菱听到银发蓝眸时眼中闪过一道震惊之色。
奴城三大恶魔城主之一的梦女——战翎幽,同样是银发蓝眸!
她冷声问道:“那人是男是女?”
梁诀:“江湖传言是男子,可他若真有如此本事,夺了女子容颜,又有谁知晓呢。”
换言之,这个画皮师也有可能是……女子!
亦或是说,伪装成女子。
紫樱接受圣上嘉奖后就赐予了一座府邸,并未再回过将军府。
百姓都说,她是怕回府后睹物思人。
梁诀却觉得她是心里有鬼,害怕谢家全族的亡魂不会放过她。
“画人画皮难画骨。”
他凝神注视着对面女子漂亮的无与伦比的容貌,幽幽道,“她虽然换了一张皮,却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慕青鱼想到那夜倾心院的长廊,紫樱的脸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
画皮师……
“你自幼养在深闺,知晓你真实容貌的人本就寥寥无几。”
紫樱回京后脸上是有伤的,对外称是在北境战场受了伤,圣上为她广寻名医治脸。
“如此,就算有见过你的人怀疑容貌不对,也能以曾经受过伤作为遮掩。”
紫樱是她的贴身婢女,为她描眉画眼,自然是熟悉她容貌的人。
换了脸后,看得出来紫樱很满意。
初时还会戴帷幔、面纱遮掩,后来觉得无人能够认出她的身份,便也就开始肆无忌惮。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的是,她不仅满意且还很自信,甚至还来镇国将军府,想与他履行出征前定下的婚约。
可真正爱一个人,怎会拘泥于容貌的表象呢?
慕青鱼的脸虽不曾变过,然而那双失去了往日恣意自信光泽的眸子,还是令她判若两人。
没有失忆前的她,像一阵被桎梏在围墙内自由的风。
山川湖海是她一直以来的向往。
梁诀每次听到她提起想与父兄一同保家卫国的眸子,熠熠生辉,灿若艳阳。
失忆后再相见,她像山间寂静无波的泉水。
温雪菱低垂着头陷入沉思。
南疆巫族画皮师。
奴城三大恶魔城主之一的梦女。
且不论画皮师是男是女,倘若梦女真的是画皮师,那紫樱和奴城有关系也就解释得通了。
还有聂笥。
依照温锦安这个丞相府千金的身份,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人引荐介绍的话,又是怎么认识聂笥这个人的呢?
现在冒牌货的身份已经明了。
梁诀也和慕青鱼相认。
另外还有梁念屿这个盛名在外的少年将军。
看到他趁着梁诀不注意,伸手偷偷勾着点心碟往自己那边挪动的小动作,温雪菱再次怀疑起自己的记忆,这真的是她上辈子记忆里那个将军吗?
看到温雪菱的视线转过来,梁念屿朝她眨眨眼,随后满足地咬了一口被冷落的点心。
香甜绵密的点心啊,就得趁热吃。
梁诀对自己这个儿子喜欢吃东西的性子,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不爱美人,不爱名利,就喜欢桌上的佳肴美酒。
但瞧着也实在是太蠢了一些吧?
影响他在心爱人面前的形象。
刚要动手,就听到慕青鱼淡淡的嗓音,“让他吃吧,习武者本就容易饿。”
梁念屿忙不迭点头:对对对,还是新认的娘亲懂他啊。
“娘亲,你放心,我爹和妹妹那个渣爹不同。”
“我是我爹在战场上捡的。”
“自我有记忆起,就从未在镇国将军府后宅见到过一个女子,府中侍从也都是男子,他已经独身二十多年了,洁身自好,身心都很清白的。”
“如今也算是千年老树终于开开开……爹!你干嘛又打我?”
梁诀的底细都被他抖落完了。
老脸一红,有些不敢去看对面慕青鱼的脸色。
温雪菱嘴角抽搐,这个梁念屿是真的什么都敢往外面说啊。
“梁少将军,我如今还是温敬书的妻子,慎言。”
慕青鱼没有与梁诀的记忆,除了心头一股说不出来的惆然,并无心动的感觉。
更不想因此耽搁他。
听到她说是别人妻子这句话,梁诀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再等等。
等她和离开,他还有机会的。
温雪菱从梁诀的眸底见到了浓烈的情感,担心日后娘亲休夫后,又将陷入情感的漩涡。
二十年的等待,这句话的分量对一个女子而言太重了。
梁诀无错,可她的娘亲同样没有错。
就算她需要镇国将军府的势力,也不想靠牺牲娘亲的幸福来换。
温雪菱沉声道:“义父,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