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屠夫案这样的案子还不止一个。
封城县令做事毫无章法,想要不引火烧身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不要跟着凑热闹,这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县太爷很有可能会把他们拽出来给他们扣上一个杀人的帽子。
但凡是被县太爷扣上帽子的人几乎都是被光速处死的,甚至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附近的百姓为什么不愿意来凑热闹的原因。
要丢性命,他们不如不看。
不过县太爷下了命令,这些百姓哪里敢不听?
就这一炷香的功夫,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的来了上万人。
留在韩毅他们身边的衙吏得意洋洋的看着韩毅,小青和李江三个人,嘴一歪,便说道:“瞧见了么?这就是我们大人的号召力。”
小青冷笑着:“不是号召力,是恐惧吧?”
这些百姓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毕竟这个县太爷是个疯子,顺应他,就算自己真的倒霉了,被他抓住了,只要乖乖认罪,说是自己动手的什么的,好歹不用再受毒打。
家里人好歹也不用遭到报复。
不过等到这些面色紧张的百姓朝着这边赶过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县太爷,不由都偷偷相互递交眼色。
可此刻却无人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小青这么一说,衙吏冷哼一声:“姑娘,咱们都是成年人,别怪我现在没有提醒你,说话得有分寸,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他这威胁的味道十分重。
小青却丝毫不怵,冷冷的抱着胳膊笑着。
韩毅没有理会这边的事情,他径直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那些百姓见这么个细皮嫩肉的人走过来,吓得都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韩毅皱了皱眉。
二十多年!
这个县太爷在封城当了二十多年,韩毅很难想象,这二十年间,生活在这里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种时代有一个特性,就是限制人口流动。
因为农耕时代,百姓的大量流动就代表着土地将会无人耕种,没有人耕种粮食,国府府库就会面临缺粮的危险。
为此,百姓需要乖乖的待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想要动身,除非是每年进京赶考,亦或者状告金銮殿。
但是状告金銮殿的事情百年难遇,且只要去,就是蒙受巨大的冤屈,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一般人自然不敢去金銮殿告御状,百姓自然也不能随意流动。
这就导致封城的百姓只能硬着头皮留在这里。
在这二十年间已经有无数的冤魂都已经埋到了黄土之下。
韩毅不敢想象这些百姓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冤魂哀叹却无人问津。
有些人至死恐怕都不能瞑目。
好一个封城县令!
修罗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若不是他韩毅微服私访到达了这里,他永远可能都不知道封城县有这样一个变态。
像是那样的恶魔,死一万次都不足惜,放油锅里炸了都是罪有应得。
韩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心里发堵。
哪怕是面对红莲会大主教要屠一座城为他们自己建立基地的事情都没有让他像今天这样怒火高涨。
不过韩毅会将这份怒火好好的利用起来,现在他积攒的怒火越多,封城县令死的就越惨,清算的时候,这参与者就越没有理由求饶。
轻轻地喘息了一声之后,韩毅的心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这些慌乱的百姓,神色凝重,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在这封城受了多少委屈,也知道你们恐惧刑案发生的原因。”
“不过你们放心,我韩少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今日,我会以正常的仵作手段查案!是非黑白,我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是凶手的,我不会让他跑了,是意外,我也会给死者家属一个交待。”
韩毅此刻的话说的慷慨激昂,但是四周的百姓却无人应答。
几十年来封城县令对封城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百姓们彻底的对官府失去了信任。
现在的官府不是保护他们的壁垒,而是压在这些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
此山令人窒息,让人想要吐血。
官府的话也不能信。
说到底是百姓们对官府已经绝望了。
即便他们知道现在的朝廷已经改朝换代,由大齐变成了大汉。
可是天下皇帝不都一样么?
所有的人不都一样么?
他们信任皇帝有什么用?
百姓无人回应,小青和李江也不由皱了皱眉。
他们当然也不会怪罪万千百姓。
他们只是恐惧而已。
那衙吏这会见这些百姓不敢言语不但没有丝毫的内疚,自惭形秽,还十分得意的抱着胳膊嘲笑了起来:“一群刁民谁敢说一个字?”
“刁民?”
韩毅眼神中的杀意再次加重了几分。
若是没有万千黎民百姓的庇佑,何来的朝廷?
若是没有万千黎民百姓的粮食,何来的官吏?
他们还能站在这里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李江忍不住了。
即便是他刚刚因为韩毅没有发作,没敢把韩毅的身份都说出来,此刻的他也要宣泄一下自己的怒火。
走到衙吏的身边,他冷冷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呦,啧啧,我就说他们是刁民怎么了?他们就是一群羊羔子,是砧板上的鱼肉,你要为他们出头么?瞧你那德……”
话没有说完,李江一拳头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李江是习武之人,虽然这个衙吏也是,但是这衙吏从坐上了小吏开始就是酒肉混沌,平日缺乏练习,加上李江的杀伤力又很强,这一拳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小吏的鼻子直接被打骨折了。
鼻子上的疼痛即便是吸入一口冷气都能让人站不直身子,更何况是李江这一拳头下去。
这小吏直接疼的眼睛都直了,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两个眼眶血红,眼泪直在眼里打转,可偏偏是疼的他话都吭哧不出来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