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只有这辆车停在这里，拦住了司橙出小区的唯一去路。
看起来她是非上车不可，无法拒绝。
门开着，也吹不散车内的闷热。
司橙坐进去，“奶奶。”
顾老太先对司机说，“打开通风系统，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随后才扭头看向司橙，“小橙，最近是不是很忙，好久没来家里坐坐了。”
看起来是关心的样子，但这话听着令人瘆得慌。
司橙淡笑，“奶奶如果想我了，和我说一声，我立马上门拜访，怎么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来看我呢，显得我多没礼貌。”
她没问顾老太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以顾老太的地位和手段，随便一查就能哈道，或许还知道她的孙子就是房东，知道司橙和顾沉礼从来没有断了联系。
在这样的长辈面前，司橙像一张透明的白纸，根本没有秘密。
听到司橙这样说，顾老太笑了一下，不再说更多无意义的寒暄，直接问了句，“你和沉礼最近还有来往吗？”
司橙摸不准顾老太知道多少，也猜不透她这个问题是提问还是试探。
便含糊回应，“顾少刚给我的跳伞俱乐部做了投资，我很感谢他。”
顾老太点头，冷不丁一句，“你打算和他之间一直保持工作合作关系？”
司橙被她问糊涂了，“奶奶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这时候，前边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接收到了顾老太递过来的眼神信号，升起了车厢内的挡板。
把后座隔离出另一个空间。
顾老太这才看向司橙，开口，“你之前和我说，希望我帮你，说你喜欢顾沉礼，想嫁给她，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
好突然的一番话，司橙顿时愣住。
表面看起来她的状态很平和，只是沉默着在思考。
可实际上，心里的翻江倒海快要压不住，就要涌出来了。
顾老太没记错，几个月前的司橙确实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是想利用顾老太阻止顾沉礼和司雅黎订婚，为了报复司家，也为了和顾沉礼走得更近，让他帮忙查亲生父母的事。
没想到世间万事瞬息万变，才过去几个月，形势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橙是怎么想的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见她沉默着，顾老太又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很喜欢你，一直把你当孙女看待，现在沉礼和司家的婚约已经取消，我知道你也和司家断绝了关系，如果你还是这么想的，那我可以……”
“奶奶，”司橙调整好了状态，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看着顾老太，“顾少和司家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需要时间来调整，现在不是‘逼婚’最恰当的时机。”
顾老太眼神晦暗不明。
司橙接着说，“而且，奶奶如果要逼婚，也该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意思。”
顾老太脸上阴郁危险的神情一晃而过，立马恢复长辈姿态。
她拉过司橙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说得对，应该给你们调整的时间，但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感受，所以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也不能逼你。”
顿了顿，她眼神更慈爱了些，“就算我们没有成为一家人的缘分，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相处。”
每一句话都在表达对司橙的喜欢，却让司橙觉得汗毛竖了起来。
司橙，“能叫你一声‘奶奶’，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不会辜负奶奶的喜欢和期望。”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顾老太终于开始点题，加重语气，“过两天找个时间，来家里吃饭，我们再好好聊聊。”
司橙在心里轻轻长叹一口气，“好，我一定赴约，谢谢奶奶。”
拒绝了顾老太要送她出门的邀请，这段意味不明的天聊完，司橙下车，目送这辆车消失在视线中。
一阵风吹来，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心里有太多疑惑，关于顾家、关于顾老太，甚至是关于顾沉礼。
想了想，司橙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述义，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这是一句把“鸿门宴”三个字表达得明明白白的邀请。
述义后背一阵恶寒。
支吾了一下，为难的表情被对面的顾沉礼看到了。
电话响起时，述义正在顾沉礼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顾沉礼抬眼，一个眼神吓得述义身体僵硬。
捂着手机听筒，用嘴型对顾沉礼说了四个字，“安悦小姐。”
顾沉礼收回眼神，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没说，还是让述义后背冷汗涔涔。
跟着顾沉礼那么久，多少上刀山下火海的事都做过了，述义活得好好的没受半点伤，但这半年来，从遇到了司橙之后开始，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折寿。
再这样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喂，你在忙吗？”
司橙没得到述义的答复，又问了一次。
述义干咳了一声，只能猜测着顾沉礼的心思，回应道，“刚刚在忙，可能……下午有时间。”
“好，三点半，花神咖啡馆，我等你。”
说完，司橙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述义心脏都快不跳了。
视线小心翼翼投向顾沉礼，“九爷……”
顾沉礼合上笔记本电脑，“她应该是想找你问顾家的事。”
述义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回想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多嘴说错了话。
顾沉礼接着说，“早上老太太去找过她，估计说了些让她疑惑的话。”
“那我们……”述义这才琢磨出点不对劲。
顾沉礼扯唇淡笑，“送上门的好事，当然得顺水推舟。”
他的食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片刻，抬头，“把上次那个算命大师找回来，再让他说几句话。”
述义心领神会，点头，“好，我明白了。”
顾沉礼突然看着他笑了一下，“看来司橙很信任你。”
这是夸奖吗？这简直是把他往悬崖边缘推的一种暗号。
“安悦小姐她……”述义根本不会撒谎，更不会狡辩。
“去吧，听听她想问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沉礼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