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哥前脚收拾好碗筷离开,后脚汪淼淼便推门进来。
沈丛煜刚脱下衣服,就这样和汪淼淼四目相对,看见如蜈蚣状盘旋在沈丛煜身上的黑线,汪淼淼脸白了又白。
“你不是说轻伤吗?怎么还缝针了!”
沈丛煜笑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哪有男人不留疤!
那位谢大夫医术实在不咋样,如果我手里有药,敷上去一会就好了!
他们西医就是事多!”
汪淼淼不懂什么中医西医,只知道从伤口上看,沈丛煜绝对伤得不轻。
汪淼淼有些心疼,又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能站在原地,眼下通红一片。
沈丛煜看她那样,大步走过去,蹲在汪淼淼膝盖边上蹭蹭。
“这点伤真没什么,我小时候受的伤比这重多了,现在不还是好好活着嘛!
你就别想了!
再说了,我如果不和棕熊拼上一拼,它进来伤了你怎么办?
我可以死,但谁都不能伤了你。”
见汪淼淼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沈丛煜赶紧拉着她走到床边坐好。
“我知道今天是我冲动了,下次不会了。
你就别生气了!”
沈丛煜用手帕帮她擦着眼泪,顺手就抓住了汪淼淼的手臂,汪淼淼没忍住疼“嘶”出了声。
“怎么了!”
沈丛煜感觉自己也没使劲,可她反应那么大,沈丛煜拉住汪淼淼撤回的手,扯开袖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红了那么一片!谁欺负你了!”
看见汪淼淼粉嫩的藕臂上通红一片,沈丛煜脑子里浮现出她在厂里受人欺负的场面。
“你们厂里谁敢动你!我让他过不过今晚!”
沈丛煜真怒了,站起来抄起家伙就要走了,汪淼淼见状,赶紧拉住他直摇头。
“不是,没人欺负我,是我不小心被熨斗烫了一下。”
“怎么那么不小心!”
眼底的怒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
“服装厂危险的地方太多了,要不你就别去了,咱家不缺你赚钱。”
汪淼淼悄悄收回手,用袖子盖住小臂。
“怎么又说这话,当初可是你支持我去服装厂工作啊!
服装厂比纺织厂可安全多了。
纺织厂长头发女工上班都要盘起来头发,以防头发卷进机器。
纺纱车间粉尘特别大,带了口罩还有很多人得肺病。
你也参观过我们厂里,大部分都是新机器,我们最多就是动动手。
今天是因为我走神了,平时我可注意了!”
汪淼淼觉得沈丛煜真能干出来让她辞职的事。
当初她被纺织厂开除,有过这辈子就碌碌无为过去的想法,可现在,她喜欢这份工作。
而且最初也是沈丛煜支持她,她才去的啊!
郭厂长还分了他们没人一点干股,也答应她厂里将来如果有资金问题,一定优先考虑她入股。
今天只是意外,如果不是担心沈丛煜,她又怎么会受伤呢!
沈丛煜怕惹汪淼淼不高兴,今晚会被赶出来,只能讪讪闭嘴。
“行吧,你开心就好。”
人人都说他们这一代人实诚,老实、好相处,其实沈丛煜一直觉得这个年代出生的人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很多人人心术不正,没有底线。
改革开放初期的那些“成功人士”,更是啃着人血馒头上位,将底层人当做自己的踏脚石。
女人之间钩心斗角更是严重。
沈丛煜多活了几十年,太能看透这世界了。
当然,这世上也不全是坏人,好人也是有,他们这边到底与社会接触少,多少还算是质朴纯良。
沈丛煜的思绪又一次飞远了,直到肩头一沉,听见汪淼淼要带他去医院等我要求。
“你伤得不轻,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也觉得这个谢大夫不靠谱。
正好咱们回家住两天吧!
原来你也答应我元宵节回家的,郭厂长放了我五天假,正好够你养伤了。
林可不也在白山市当护士吗!正好让她帮你看看,我听说你这情况要打破伤风,顺便问问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好,听你的。”
沈丛煜嘴上同意,心里却哀嚎起来。
他不想去医院,更害怕见朴爱林。
朴爱林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次回去养伤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
可不管怎么说,元宵节还是要回去,他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你这个手估计也开不了车了,今天早睡觉,明天我们坐车回去!”
“也不知道爸这几天有没有去车站门口摆摊租自行车,要是没去,咱们还要走一段路呢!”
汪淼淼开心地盘算着出门时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放好,两个人就躺在炕上睡了。
沈丛煜家只有一床新棉被。
以前两个人一直盖一床被,可今天沈丛煜受了伤,汪淼淼睡在左边怕碰着他胳膊,睡右边又怕压到他的手。
在床上调整了好几次位置,最后只能是沈丛煜退一步,去后屋拿来旧被子盖上,汪淼淼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两口子赶着最早一班车回了白山市。
一下车,沈丛煜都没来及去大新百货,就被汪淼淼扯着另领子拉到妇产医院。
林可早上刚来交班,正坐在护士台里配药,抬起头就瞧见他们两口子站在护士台前,急忙站起来给汪淼淼搬凳子坐下。
“呀!淼淼姐!你们怎么来那么早!
你怀孕啦?!恭喜恭喜!”
转身正要给她倒水,帮她挂号,汪淼淼笑着直摆手。
“没有,不是!
是丛煜受伤了,我不放心,想着能不能让你帮忙看看,要不要打个破伤风,再挂几天消炎针?”
“受伤了?”
林可眉毛竖起,眼神凌冽白了沈丛煜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还天天受伤,还让我姐担心你。
你管干嘛吃的?”
……
“我!”
沈丛煜受不了林可这不屑的眼神,正要解释,林可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开口质问。
“哪里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沈丛煜老实答道。
“和棕熊打架,被它拍了两巴掌。”
林可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好像刚才听见的是自己的幻觉。
“啥?和谁打架?”
沈丛煜撇撇嘴,脱下棉袄,露出肩上的缝合伤口。
“棕熊!我被棕熊抓伤了。”
林可瞧了一眼沈丛煜后背,“啊”叫了一声,转头跑去办公室里,也就半分钟不到,拉着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中年女护师回来,指着沈丛煜气喘吁吁。
“老……老师……你瞧瞧这……是不是发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