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的药?
白清嘉深深看了眼萧浩,又侧目看向端坐一旁谪仙般的明大夫。
正午阳光炽热,明大夫逆光坐着,阳光正在他身后凝出一圈神圣的光环。
随后,她没半刻迟疑,从明大夫手中接过了那瓶药。
“真是让您费心了,”她笑着将白玉瓶收入袖中,娇嗔地瞥了萧浩一眼,“殿下时不时的孩子气,不愿喝苦药,确实是件麻烦事。有这药丸,可省了我们不少心思。”
萧浩缩在角落里,瞪了她一眼,坚持在心里叫嚷:
【坏人的药!】
明心将药瓶递给她后,白玉般透光的手指并拢轻捻,沉吟片刻后问道:
“殿下如今发病时,能说话了?”
【坏人!】
“能了。”
白清嘉垂眸浅笑,同时拿起疗伤的药粉轻轻撒在萧浩的伤口上,
“只是至多说一两个词语罢了,而且也不是随时都能说的。有时一整天,就说那么一两个字。”
【坏人!】
明心颔首,淡淡道:
“这情况,说明殿下的病情在好转。在下治疗殿下多年都不见好转,娘娘不过两月,便能取得如此效果,实在令在下汗颜。”
【坏人!坏人!】
白清嘉手指按着萧浩伤口的力道加重了些许。
【痛!好痛!痛!】
不念叨坏人就行,一遍遍的,烦死了。
她小心翼翼将涂好药粉的伤口重新包上纱布,雪白的纱布包裹住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慢慢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她将这些血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和明大夫商业互吹:
“我能有如此成果,也是明大夫此前每日不断熬制的药在起作用。这不,殿下近来喝药喝得勤快不少呢。”
说完,在萧浩纱布的末端系了个蝴蝶结。
她看了眼明心包裹严实身子,补了句:
“明大夫可以先脱了,我帮殿下包扎完最后一点伤口就好。”
明心看了眼太子,迟疑片刻后,颔首脱衣。
之前他来换药,都是趁着夜黑风高时,让人看不到踪迹。
不知为何,今日他行踪会与以往不同。
白清嘉帮萧浩缠好纱布,帮他重新将衣服穿好后,才将注意力转向明心。
明心的肤色与太子相比,要苍白许多。
也许是因为今日阳光好的原因,白清嘉不是借着烛火,而是光明正大看到了明心的身子。
他身上,有许多细密的、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疤痕。
看起来,像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而且时过经年,那些伤口只留下了比普通肤色略粉一些的痕迹。
那些细密的伤痕被萧浩砍下的伤痕遮掩着,前面几次换药,竟都没让白清嘉觉察出来!
“娘娘?”
明心背对着她,半天等不到动作,不由轻唤。
白清嘉这才回过神来,垂眸帮他拆解原本身上缠着的纱布。
昨日路上颠簸,他没能找到机会来换药。
此时再看,那些浸染了些许血迹的纱布,血迹已经发黑发硬,摩擦着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口,让原本愈合势头良好的伤口出现些微红肿。
她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提醒:
“明大夫若是没空来换药,可以与我说。语儿是我的亲信,也可替你……”
“不可。”
明大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话音落下,他大概才意识到自己拒绝得有些生硬,便和缓语气解释:
“殿下的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纵使娘娘信任语儿,语儿也担得起娘娘的信任,却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利用她,从她口中诱骗出什么消息来。”
这点,白清嘉倒觉得相当言之有理。
尤其是语儿那种笨笨的丫头,她总担心将来若那丫头嫁了人,只怕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只是你的伤口……”白清嘉又看了眼换下来的、满是发黑血迹的纱布,“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没……”
“话本子。”
角落里已经换完药,正在独自忍受伤口疼痛的萧浩,再次窝窝囊囊的说了这么个词。
白清嘉话被打断,抬眸看他,习惯性开口:
“浩浩想听话本子了?那姨姨继续接着上次的内容讲好不好?”
“嗯。”
萧浩点了点头,再次回归老实状态。
白清嘉便也顾不上和明心聊天,认真帮他换药的同时,嘴里还熟练地给萧浩讲花千骨:
“……臣服于花千骨的蛮荒众妖,摆出了三千妖杀阵,以牺牲三千精怪的性命为代价,便可打开蛮荒通往六界的通道。而这通道的尽头,正站着东方彧卿。他向满身疤痕、容貌尽毁的花千骨伸手,声音温柔而坚定:‘骨头,我来带你回家。’也直到此时,东方彧卿才看清她身上的伤痕,一时心痛不已,自省是自己没保护好她,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温柔恬静的嗓音,在这个封闭且透着冷风的马车里回荡着,似乎能抚平所有人心中的烦躁与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