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石隘的残垣断壁上凝结着暗红血痂,夜风掠过箭杆,发出呜咽般的嗡鸣。朱权倚着染血的城垛,指尖抚过剑身上的缺口,目光穿透沉沉夜幕,望着远处敌军营地明灭的篝火。那些跃动的火光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王爷,各营清点完毕,现存箭矢不足三千,粮草仅够支撑两日。”顾爻的声音沙哑,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战袍多处被利刃划破,露出下面结痂的伤口。
朱权沉默良久,忽然将佩剑狠狠插入脚下的石缝:“传令下去,今夜派敢死队偷袭敌营,能烧掉粮草辎重最好,若不成,也要打乱他们的部署,为我们争取时间。”
“可是王爷,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顾爻欲言又止。
“我知道。”朱权转身,目光扫过不远处席地而睡的士兵,他们或倚着盾牌,或抱着兵器,脸上满是倦意和伤痕,“但我们没有退路。告诉他们,此战若胜,战后每人赏银百两,家中父母妻儿由王府赡养终身!”
顾爻领命而去。朱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作为宁王,他手握重兵,却从未想过会陷入如此绝境。朝廷的猜疑、奸臣的构陷、外敌的入侵,重重压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与此同时,大宁城内,晏昭正在城墙上巡视。月光洒在城墙上,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地平线处,隐隐有尘土扬起,如同一条蜿蜒的黄龙,昭示着北元骑兵的逼近。
“晏将军,城南发现敌军斥候!”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报告。
晏昭握紧腰间的佩刀:“加强戒备,弓箭手就位,务必在敌军靠近前将其歼灭,不能让他们探得城内虚实!”
王府内,张氏跪在佛堂前,手中的佛珠被捻得飞快。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自朱权出征后,她便日日在此祈祷,愿佛祖保佑夫君平安,保佑大宁城无恙。
“王妃,晏将军派人送来急报。”一名侍女匆匆走进佛堂,声音中带着不安,“北元骑兵已至二十里外,晏将军请求王妃调拨城中所有可用兵力支援城墙防守。”
张氏起身,神情坚毅:“传令下去,除了必要的守卫,所有民兵即刻前往城墙。告诉晏将军,务必守住城门,大宁城绝不能失!”
夜色渐深,青石隘的敢死队悄然出发。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山间小道摸向敌营。领头的是一名叫李虎的千总,他曾是草原上的牧民,对地形十分熟悉。
“大家小心,敌营周围肯定设有岗哨。”李虎压低声音说道,“按计划分组行动,一组负责吸引岗哨注意力,二组和三组趁机放火,得手后立刻撤回。”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敌营时,突然一声尖锐的狼嚎划破夜空。紧接着,无数火把亮起,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李虎心中一惊,知道中了敌军的埋伏。
“杀!”随着一声大喝,敌军从四面八方涌来。敢死队陷入重围,惨叫声此起彼伏。李虎挥舞着大刀,左冲右突,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浸透了战袍。但他依然死死守住身后的几名士兵,试图为他们打开一条生路。
“撤!快撤!”李虎声嘶力竭地喊道。但敌军人数太多,敢死队死伤惨重,能够成功突围的寥寥无几。
当幸存者逃回青石隘时,朱权看着他们伤痕累累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这次偷袭不仅没有成功,还损失了数百精锐。他知道,敌军这是在向他示威,告诉他们,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大宁城外,北元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晏昭站在城墙上,望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握紧手中的长枪,大声喊道:“将士们,大宁城就在我们身后,城中有我们的父母妻儿,今日就算战死,也不能让敌军踏入城门半步!”
“杀!杀!杀!”城墙上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
北元骑兵很快便到达城下,他们在离城墙百步之外停下,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上前喊话:“大宁城的守军听着,你们的宁王朱权在青石隘已被我军围困,覆灭在即!识相的就趁早投降,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晏昭冷笑一声,回应道:“休要在此虚张声势!有本事就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的弯刀厉害,还是我们的长枪锋利!”
话音刚落,北元骑兵便发起了冲锋。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箭雨如蝗般射向敌军。但北元骑兵训练有素,他们一边策马冲锋,一边用盾牌抵挡箭矢,很快便逼近了城墙。
晏昭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滚油、巨石纷纷从城墙上倾泻而下。惨叫声中,敌军的攻势稍稍受阻。但北元骑兵悍不畏死,他们架起云梯,开始攀爬城墙。
晏昭手持长枪,亲自迎战爬上城墙的敌军。枪尖闪烁,寒光凛冽,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坠落城下。然而,敌军的攻势太过猛烈,城墙多处告急。晏昭不断调派人手支援,但城中兵力有限,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王府内,张氏得知城墙战况危急,毅然决定前往支援。她换上一身轻便的铠甲,手持长剑,带领着王府的侍卫冲向城墙。一路上,她不断鼓舞着士气:“将士们,我们的夫君、儿子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我们岂能坐视不理?今日,我们要与大宁城共存亡!”
张氏的到来,让守城的士兵们士气大振。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打起仗来却毫不逊色。长剑挥舞间,几名试图爬上城墙的敌军被她斩落。
然而,就在战局胶着之时,一个噩耗传来。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到晏昭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将军,东门失守了!敌军已经涌入城内!”
晏昭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望着张氏,沉声道:“王妃,您先带着百姓撤离,我去东门支援!”
张氏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晏将军,你去东门,我留下来守住这里。大宁城不能就这么轻易落入敌军之手!”
晏昭不再多言,带领着一队士兵朝着东门奔去。张氏则继续指挥着士兵抵抗,她知道,每多坚守一刻,就多一分希望。
青石隘这边,朱权望着再次集结的敌军,心中充满了绝望。粮草即将耗尽,援军遥遥无期,将士们疲惫不堪,而敌军却源源不断。他握紧手中的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战死,也要死得其所,为大明朝尽最后一份力。
“王爷,顾先生回来了!”一名士兵的喊声打断了朱权的思绪。他转头望去,只见顾爻浑身是血,被几名士兵搀扶着走来。
“先生,情况如何?”朱权急忙迎上前去。
顾爻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鲜血:“王爷,大宁城......大宁城也陷入苦战,晏将军说......说无法派出援军......”
朱权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摔倒。他强撑着身体,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今日,我们与青石隘共存亡!”
随着朱权的命令,将士们纷纷拿起兵器,站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生死之战,没有退路,唯有死战。
北元的号角声响起,敌军如潮水般涌来。朱权挥舞着佩剑,率先冲向敌军。顾爻也拖着受伤的身体,手持长枪,紧随其后。一场惨烈的厮杀,在青石隘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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