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成功在孙毛蛋的催促下急急忙忙的赶去大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妇女在忙来忙去,旁边还跟着两个孩子,十岁左右,时不时趁着妇人不在意摸着桌子上的水果和凉菜塞到嘴里,惹来妇人的训斥,那夫人生气的说“这些都是给国师准备的,你们的小爪子就不要伸出来,食材还有很多,晚上回家娘亲给你们做好吃的,只要你们不捣乱,你们想吃啥娘给你做啥。”
稍大一点的孩子嚷嚷道“我要吃肉,娘亲说话要算数。”妇人连声答应,只要这两个小祖宗不要捣乱一切都好。妇人很少来军营,很多将士路过时都特意绕过来打一声招呼,喊一声嫂子。赵成功和孙毛蛋走过去,自报家门后,赵成功递上两幅刚刚准备好的字画,“嫂子这是我与赵校尉之前的约定,送来那官府字画给孩子,一人一幅。”妇人先是一惊,然后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似乎还是觉得不太干净,又伸到背后腰上蹭了蹭,才接下“多谢国师,我家老赵昨晚还我跟我炫耀此事,没想到今天就收到,我替这两个孩子谢谢国师。”说着招呼孩子过来和国师打招呼,两个孩子很少从温柔的母亲那里听到这般严厉的语气,赶紧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好了好了,嫂子还得劳烦你去找一下赵校尉,赶紧过来一起吃饭吧。”赵成功和孙毛蛋一人拉着一个孩子进了营帐,赵成功笑着说道“你们不要怕,想吃就先吃,天大地大,孩子最大。你们猜猜我旁边的这人叫什么?”孩子疑惑的摇了摇头,“他叫毛蛋,孙毛蛋”孩子哈哈大笑,孙毛蛋也跟着哈哈大笑,不由感慨自己的名字真好,能让人开心成这样。
妇人拿着字画找到正在安排事务的赵校尉,校尉让手下自己商量,自己抽身离开,他看着妇人手中的字画,嘱咐收藏好,这可是一份不俗的家底。
午后三匹快马从城后出发,避开城门的蛮夷部队直奔蛮夷天师去处。赵校尉前面领路一个多时辰,两座小山前后坐落,当从错开一个山沟子,赵校尉轻车熟路的在路口后面找到一个拴马桩,十分隐蔽,三人拴好马,赵校尉轻轻的敲了敲其中一个拴马桩,这拴马桩是空心的,声音清脆,山谷之间传来一阵回响。
一个人影窜出,孙毛蛋神情自若,跟在赵成功后面,蛮夷之地赵成功陪师傅张日炤来过一次,这两座山并并没有印象。引路人是蛮荒的人目测三品武夫的境界,在蛮夷应该是有些地位的人,随着这个引路人来到山谷中的一处寨子,这蛮夷寨子和正常寨子不一样,外围围栏是寨子的模样,里面的屋舍却是溧阳模样,引路人和门口的守卫打了一声招呼,验明正身才放行。
屋舍中间有一个地下通道,应该是提到的地牢,地道入口的门没有上拴,旁边地上还有铁索,也没有拴上,反而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大门。
刚入地牢,赵成功就知道天师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关押,里面所有牢房的门都没有上锁,更像这些人的住房,通道最里面就是天师的牢房,里面堵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顶上还有一个很大窗口,阳光透过天窗洒落,正好在摆上一个书桌,那名二十来岁的天师披头散发的趴在桌子看着书,听到动静,撩起头发看向这三人,赵校尉自己是认识的,那个汉子一般的人定然不是赵成功,剩下的只能是他了,天师扔掉正在阅读的《论谋》,又大刀阔斧的把书桌上的所有书全部推落在地,这对面的座位说道“赵国师请入座”
孙毛蛋和赵校尉立在赵成功的两侧,赵成功问道“天师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这地牢从设立之初就如此,关押的人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也都是他们自愿进来的,你看我为自己安排的这件牢房里的书,他们进来想出去,必须读完这些书籍,通过我的测试才能出去。”天师说道。
赵成功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些牢房里的人都很年轻,进来的时候不少正在读书感慨道“天师有意培养这些蛮夷人读书?这可是一步大棋?不知天师名讳,是从何门?”
“已经不是天师了,赵国师既然亲自前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在下姓李,出生时候正正好好七斤重,所以名叫李七斤。至于师门,这走遍都是。”说着李七斤双手摊开。
“李七斤,好名字,师从书籍,更是绝好的师傅。不知阁下有何事相邀?最近蛮夷进军,阁下又是天师,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赵成功笑着说道。
“蛮夷进军,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可不认为小小蛮夷能给赵国师造成多大的困扰。”李七斤带着一丝轻蔑。
一手好牌被蛮荒首领打了个稀巴烂,李七斤的郁闷显而易见“要是你在那就不一样了,说着这里对于那位首领我还是挺感谢的,再过几年等你这里的蛮夷读书人逐渐走出这间牢房,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蛮夷也会走出蛮夷,对溧阳造成更大的威胁。”赵成功也不藏掖。
李七斤扫了一眼正在读书的蛮夷人,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现在才理会什么叫竖子不足与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蠢。”
“你位居天师,还能轻易被囚禁?不得不说,和这些蛮荒的人打交道得留点心眼。”赵成功打趣道。
“囚禁我?哈哈哈哈”李七斤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几乎笑出了眼泪“赵国师,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囚禁我?是我自己想来,遇到这等糟心的事情,读书是最能安心的事情。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起兵攻打北望城,抖露这些年我辛辛苦苦藏着的家底,我这日后还如何藏拙?这一点赵国师不可能想不到,还有这一问,赵国师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成功哈哈大笑,遇到蛮荒这种队友,自己也会气不打一处来。“不知天师你为何要来着蛮夷之地,这等谋划,明显是针对溧阳,天师和溧阳有过节?还是来自辽岚?”
听到辽岚二字,李七斤冷哼一声“和你说的两国都有些许渊源,国师大可放心,我可不是辽岚人,也不算是溧阳人,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闲来无聊跑到这里,看看能不能做一番事业出来,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李七斤低声呢喃几句仅此而已,便不再言语。
沉默良久,李七斤开口说道“听闻张日炤张国师精通棋道和谋划,赵国师师从张国师,不知棋力和谋划学到了几分?”
提及先师,赵成功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棋道不到半成,谋划只学三分,先师棋力锋芒毕露,谋划更是大开大合,不拘泥于细节,而我,棋力内敛进攻不足,谋划更不要说了,对于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还能处理的来,那种大的谋划就不太行了,这些年没有之前马额动荡我还能应付的过来,都是一些缝缝补补的小事。天师问此事何意?”
李七斤问道“别看我年纪轻,一些老黄历还是知道的,自从一个人浪荡江湖,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张国师下上几局棋,谈兵几次!张国师不在了, 既然赵国师是张国师的高徒,那么问棋,谈兵于赵国师,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小小的心愿。赵国师可否赏脸?”
武者问拳,剑修问剑,谋士自然是谈兵,赵成功问道“问棋?谈兵?天师想如何谈?纵横十九道?还是楚河汉界?”
李七斤随手抄起身边的一个捆书卷的绳子把散乱的头发束起来,双眼有神,“以这天下为棋盘,你我各执一方,攻城掠地,成王败寇。”
赵成功来了兴趣,这天师年纪轻轻口气这么大的,张口闭口天下大事,看来以后不能太谦虚,自己随口说的那些只会缝缝补补,这些人还真的信以为真了,他说道“你也知道谈兵十分伤神,没有彩头谈兵就少了点味道,不会尽力的。说说看你的彩头?”
“简单!如果我输了,蛮夷之危我替国师解了。如果侥幸赢了,也不需要赵国师付出什么,赵国师意下如何?”李七斤胜券在握。
“李七斤啊李七斤,你这口气可真大!输赢何算?总有个标准吧。”赵成功问道。
“打到服为止!心服!”李七斤回道
心服口服?这架势可不亚于问拳分生死“心服?我说李七斤,你年轻气盛,事情又出于你,定然早有准备,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我作为一国国师哪有这么多时间。”蛮夷之地的危险赵成功伸手就能摆平,何须非如此心神借别人之手。
“赵国师开个价吧!”赵成功今天来到这里,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无非就是价码不够。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但我扔会和你谈兵十局,十局不是一个小数目,每一局都由你指定棋盘大小,分配棋子,我相信你李七斤不是那种无赖之人,输赢你我二人自然心里有数。再说说我的价码,很简单,我收下还缺少一个跟班,我不介意你在蛮夷的事情,但是来往蛮夷的初衷我是一定要知道的,不管真假,只要我听着对就行。如何?”赵成功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七斤没有丝毫犹豫“一言为定,你要真的赢了半数,我便跟随你左右,超过七局,我外送你解决这次蛮夷之祸,八局及以上,往后人任凭粪污,绝无二心。”
“好!二位你们先退回上面吧,这里就留我和他二人即可。”赵成功说完,李七斤一个手势地牢里的人也都散了出去。
当地牢门栓和锁链紧紧的锁上,李七斤拿出藏在石桌暗格里面的几个卷轴,抽出其中一个铺在桌面上,天窗的透下来的阳光照在上面,赵成功大概已经知道了第一局棋盘的是什么了,坐等分子“赵国师这张地图你应该比我清楚,正是辽岚北伐,我为溧阳,你为辽岚,我们第一局,流州之围。”
远处书架上的两罐棋子缓缓飘出,两人各持一色,放置在卷轴之上,赵成功罕见的动用修为隔绝外界的窥探,李七斤也同样动手隔绝这方天地,谈兵开始。
离开溧阳旧城许久之后,锦祥一才提及两件事,旧城人多眼杂,憋到现在,第一就是炼体进展如何,第二则是魏林的下落。一境武夫的门槛已经踏过,修炼就如同久旱大地忽逢暴雨,进步飞快。魏林的消息少载酒并不知道,没有任何私密的信件往来,少载酒坦言关于少载酒的事情问过老师,鸩九槐说最后一次的消息是在溧阳大魏的边界云锦城,鸩九槐让他放心,进来溧阳没有大的动作,魏家和魏林师傅陆伶都没有异常举动,那就说明魏林现在很安全,辽岚盯的紧,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锦祥一连连点头,还是这些老头子看问题看的透彻,自己瞎操心只会浪费精神,他又忍不住好奇问少载酒,他知道帝霜就在旧城里面,自己没有缘分见上一面,少载酒有没有见过?少载酒说有幸见过一面,“不瞒你说我小的时候还见过几次,那时候就觉得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不知道现在如何,快说说看?”
少载酒仔细回想这那天情景,最后说道“那天她脸上好像蒙上了轻纱,只露出了眼睛,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我从都头到尾只抬头看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的,可能那就是皇家的威压吧。”
“轻纱?那玩意叫幂蓠,听你这么说,那就是她了,那你觉得她和月姐比呢?”锦祥一坏笑的问道。
“月姐自然是更亲近一点,好一点。”少载酒稍作思考回道。
锦祥一也是这么觉得的,连连点头出言附和,他话锋一转又问道“那,这二位和一位姓方的姑娘相比,又如何?”
少载酒闻言摇头轻笑,轻轻的夹了夹马腹,他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赶紧赶路吧,让我看看令人神往的武神峰和那些天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