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真出息,都上电视了。”陈岩石乐呵呵。
沙书记放下手机,皮笑肉不笑,“是出息了,真的很出息。”
“习惯了。”陈岩石目视着沙瑞金,斟酌道:“小金子,你可不知道,陈海这孩子和你一样,都是工作狂,熬夜加班都是常态,我让他悠着点,别那么拼命,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他只要努力一点,汉东就太平一点,连季检察长都说,这么努力的年轻人不多见。”
闻言,一旁的白秘书眉头拧起。
老爷子护儿子那是理所应当,可吹牛皮时,也得注意场合,注意分寸。
什么叫陈海努力,汉东就太平?
没有陈海,汉东就乱了?
那要沙书记干嘛?
扯淡嘛!
再之后,白秘书的瞥了一下沙瑞金,想找些蛛丝马迹。
沙瑞金很平静。
继续保持笑容,“陈海是个好苗子,栽培栽培,未来的成就不比老季差。”
一语双关。
直接点出了陈海的上限,以及……达到上限需要付出的代价。
换一句话说,陈海的上限就是季昌明的位置,但想成为下一个季昌明,还得沙书记栽培。
这是小白的理解。
但陈岩石理解又不同,“小金子,你说得对,我在想老季不是快退休了嘛……”
“老季要退了?”沙书记打断陈岩石的话,看向白秘书。
白秘书心领神会。
“不是退,是去政协!不过这事还没定下来。上次组织部找季检察长了解情况后,说再干五年,也没问题。”
“再干五年??”陈岩石掩饰不住的诧异。
“陈叔叔,你有别的建议?”沙瑞金试探道。
陈岩石刚想开口,就见直播中的陈海猛一拍桌子,手指发抖,好像失了分寸。
“撬开污吏的嘴”这一档节目从开始以来,都是嘉宾情绪不稳定,很少见到主持人失态。
这是第一次!
不自觉的,陈岩石的目光,就被直播现场吸引。
沙瑞金和小白亦如此。
……
直播间。
主持人兼检察官的陈海,眼中戾气闪烁,语气咄咄逼人。
再看两位嘉宾,云淡风轻。
还有些许嚣张。
“陈局长,别激动。”赵学安瞥了一眼四周的摄像头,不急不慢道:“凡事讲证据,没证据的事,说出来容易让人笑话,直播呢。”
“证据确凿!”
“你,贪污受贿。”
“你,奸淫妇女。”
“还想狡辩!!”
陈海咬牙切齿,青筋暴起。
赵学安与程度相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外界传闻不假,陈海精神真出了问题。
大问题。
“咳咳……”赵学安清咳两声,压低声音,针对性攻心,“陈局长,你没吃药?”
“你才要吃药!”陈海暴怒,桌子一拍,忘记了这是在哪。
大脑一片空白。
问政有问政的规矩,目前赵学安和程度只是嫌疑人,陈海的任务是通过问话,找出他们罪证。
而不是扣帽子。
这种常识性问题,他不是不懂,只是……真没吃药。
再加上激动,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赵学安有点失望。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和陈海的交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如今看来毫无乐趣。
欺负一个精神病……太easy了。
哪里痛打哪里!
“陈局,你怎么证明你没有精神病?”
“我本来就没病!”
“证明给我看!”赵学安开始下猛药,“你要没病就证明给我看!”
“或者走两步!”
一场问政节目,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春晚小品。
正在看直播的京州官员们,除了懵逼,就是懵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搞笑节目。
后知后觉的张树立,连忙通知工作人员关闭了直播,闹剧才算结束。
直播被关闭,陈海不悦,看向张树立。
“你干什么?”
“是你干什么!”张树立慌张道:“陈局长,你中邪了!”
陈海脑瓜一痒,好像反应了过来。
再看赵学安时,双目猩红,“你敢算计我?!”
说罢,一个飞扑,越过桌子就要动手。
兄弟有难,程度零帧起手,一个摆拳,陈海进入了梦乡。
乱糟糟现场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
只有程度一脸无辜。
“张书记,陈局长疯了,我刚刚完全是正当防卫!”
张树立不语,感觉天塌了下来。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没一会儿,季昌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张树立,你疯了,谁让你开启这场直播问政的?”
“季检察长,不是你同意的吗?”
“胡说!我在医院,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张树立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陈海……这一刻,莫名就想掐死他。
问政很短,后遗症很长。
见到屏幕中失态的儿子,陈岩石一时没控制好血压,直接进了医院。
李达康、田国富、季昌明、高育良,以及张树立……无论是休假,还是在医院,都被叫到了省委会议室。
沙瑞金正坐中央,一言不发,不怒自威。
今天的问政栏目,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滑稽可笑,抽得他这个省委书记脸上生疼。
一个失控的检察官出现在直播中,还是主持人,这是要干嘛?
开联欢晚会吗?
更让他气愤的是,问政栏目是京州甚至汉东的面子工程,开播前必须得由副省级领导拍板,且不得损害政府形象。
那是谁同意今天这场闹剧的呢?
还有,赵学安和程度又是什么问题,为什么每次都要针对他们二人?
犯天条了?
一连串愤怒的问号,不断在沙瑞金脑海翻涌。
再看其他人,都是一脸无辜相。
好像在说,我不知情,不晓得,不知道,不背锅!
气氛很凝重,最终还是沙瑞金先开口。
并点名李达康。
“问政栏目来自京州,达康书记,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沙书记,冤枉。”李达康一脸茫然,“我这两天一直在吕州洽谈商会,对京州发生的事,那是一点都不知情,我发誓!”
“你不知情,谁知情?”
李达康不语,看向老搭档田国富。
毕竟,他离开京州时,可是和陈海说过,遇事不决,去找田国富。
把锅扔过去再说。
矛头指向田国富,他也不慌。
只见他咳了一声,虚弱道:“沙书记,我这两天不舒服,一直都在医院,如果不是看了直播,真不知道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
都不想背锅。
沙瑞金脸色越发阴沉,最后只能把目光落在张树立身上。
这里他职务最小,也最容易拿捏。
张树立面如死灰。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甩锅,什么是精神病。
“沙书记,我更冤枉!!!”
所有人都喊冤。
……
程度也觉得自己冤。
再次回到了小黑屋,他只感觉头皮发痒,脑子不够用,于是看向赵学安,“怎么回事?今天的事,不在你的推演之内呀!”
“陈海不按套路出牌,我有什么办法?这么野的路子,怎么推演?我还能推演精神病?”
“那之前的台词白背了?”
“不会!”赵学安微微眯眼,“台词别忘,一会儿沙书记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