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在这个年代,老百姓的作息还很规律,几乎很少有夜生活。
川省还是很落后的,不比淞沪那种大城市,八点钟已经是睡觉的时间了。
但老百姓得知了351旅即将出川作战之时,却是在街道的两旁等待着。
老百姓们敲锣打鼓,拉着横幅,真心实意的送351旅出川。
尽管刘文锋给了半天假期,让弟兄们做最后的放松,或者回家看一眼什么的。
但当他们出川之时,依旧是有本地的兵,他们的父母兄弟前来送别。
刘文锋没有坐车,而是和弟兄们一起步行出川。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看着周边的老百姓,呼喊着自己的亲人,似乎想要做最后的告别。
看着那些人依依不舍的眼神,刘文锋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停下了脚步,队伍也同时停了下来。
“十分钟,十分钟后,谁在耽搁,军法从事。”
言罢,刘文锋便加快了步伐,率先离开。
紧接着,他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士兵们兴高采烈的前去和亲人告别。
“狗娃子,我等你回来,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一对相爱的小年轻,不顾世俗的眼光,当街相拥亲吻。
“儿子,老汉没得啥子好给你的,这几包药我没卖出去,你拿到。”
“老汉,你这个药是治啥子的?”
“我一个卖假药的,我哪儿晓得是治啥子的吗?”
“……”
……
“儿子,拿到路上吃。”
“孙子,这包卷烟你自己带上。”
……
老百姓们,送吃的送吃的,送烟的送烟,还有送假药的。
当然,还是有正经的。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刷的一下拿出了一面旗帜,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建娃,跪到。”
“你是我小儿子,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儿子了。”
“你大锅二锅,一个死在淞沪,一个死在金陵,只剩你一个了。”
“该说的话,老汉已经写在旗上了,你自己拿到看嘛。”
老汉将旗帜递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一旁的李云龙,看着这面旗,也是大为震撼。
他对着一旁的田城问道:“田参谋长,那旗上写的啥呀?”
田城蹙眉道:“你不会自己看?”
李云龙理直气壮的说道:“老子不识字!识字还问你?”
田城满脸无奈,正欲开口回怼,却听那叫做‘建娃’的士兵说道:“老汉,你是不是耍我吗,我又不识字,我咋可看得懂吗?”
刚想怼李云龙没文化的田城,只得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给憋回去了。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一名二十来岁,剑眉星目,皮肤白皙,气质儒雅的美男子。
他身穿一身灰蓝色中山装,举手抬足都具有书生气,一看就是满腹经纶之人。
“右边写的是: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尽忠。”
“左边写的是: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尚有一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念完旗上所写,书生对着老先生拱手鞠躬道:“老先生大义!”
老汉却是摆手笑了笑道:“小伙子言重了,我这娃儿也不争气,留在社会上也是个祸害,能上战场打鬼子,那也是他的荣幸了。”
远处,刘文锋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关于死字旗的传说,刘文锋之前也是略有耳闻。
不过据刘文锋了解,这事儿好像没有发生在利州。
死字旗的故事,应该是去年,川省某个边远山区的事儿。
原型是一位老父亲无法亲自到县城为儿子送行,所以托人交给了儿子这么一面死字旗。
没想到自己的部队里,居然还复刻了这一幕,让刘文锋的心中,也是大为感动。
不过,刘文锋倒也注意到了那书生气十足的男子,对其倒是有几分好奇。
利州这种地方,出现这么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不凡的人,有点反常。
况且他的普通话有点太标准了,不像是川人。
另外刘文锋也能够看出来,他眼神之中的锋芒,那不是一介书生该有的眼神。
随即,刘文锋便对着杨锴招呼道:“杨副官,把那个小子给我当壮丁抓了。”
杨锴却是不解的道:“不是旅座,你之前不是明文规定过不能抓壮丁吗?”
刘文锋不悦的道:“让你干就干,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老子现在就想抓一个怎么了?”
杨锴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旅座您别生气,我抓我抓,我这就抓!”
“刘哥!”
此时,人群之中,有人呼喊起了刘文锋。
刘文锋一眼便看到了饶颖芳,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周边的人,也是识趣的让到了一旁,他们也是看出来了,那女子正是刘旅长的爱人。
“你来干什么?不是都已经告过别了吗?”
刘文锋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训斥。
主要饶颖芳这一手搞的他有点尴尬,毕竟是个旅长,自己定的出征时间,自己都没把握好,老婆还来送来了,多少是有点尴尬了。
饶颖芳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低着头解释道:“对不起刘哥,我……我也有点舍不得你,万一……”
‘万一’什么,饶颖芳没有说出口,这时候说出来,也确实是不吉利。
不过刘文锋也明白了她的想法,目光温柔了起来,宠溺的摸着她的头说道:“好了,没什么舍不得的,你了解我的,你应该为我高兴。”
“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活着回来的。毕竟我答应过元勋,要照顾你一辈子。”
“如果……如果我失约了,那就失约了吧。”
刘文锋淡淡笑了笑,心中想着,似乎有这个人等着自己的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这时,饶颖芳拿出了一个护身符,说着:“这是我从皇则寺求来的护身符,我帮你戴上。”
她这一手,又是搞的刘文锋很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拒绝的好,还是不拒绝的好。
最终,刘文峰还是选择了坚守自己的本心,对着饶颖芳说道:“颖芳,真不是我嫌弃你,而是我对秃驴过敏,不喜欢佛教,东西还是丢了吧。”
“就这样,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