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陆启武勒住了马,翻身而下。
“里正爷爷,可有什么发现?”
里正抬眼,见是陆启武和安府的那位九爷,叹息道,“小二,你们先别急,我们绕着村子田地各处都找过了,族里还有不少人去了周边的村子找......你们别太急啊,尤其是劝劝你爷爷。”
下午,顺三哥找着找着,人直接晕了过去,摔在了地上,这会也不知咋样了。
里正一想到如今愁云满屋的陆家,心情也很是沉重。
见陆启武抖着唇难过,里正又劝了一句,“小二,你先回家去,我继续带着族里人商议商议,明日该怎么找。”
又朝安九拱拱手,“县衙那边,就拜托安府了。”
他们都是老百姓,平日里是最不愿,也不太敢与官兵打交道的。
镇上那些个差役还算好,县城那些个捕快衙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安九颔首,“你们放心,大人亲自在县城看着。”
“多谢里正爷爷和各位叔叔伯伯。”
陆启武心急如焚,朝着众人拱拱手,翻身上马朝村北而去。
里正望着师徒两人的背影,重重叹气。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再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里正暗自在心中祈祷。
只希望陆老三这个杀才只求财,可别伤了小六。
“咱们再帮着找找,定要找到人,小六这孩子天生聪慧过人,若是出了事......不止是陆家的痛,也是咱们陆氏一族的悲啊。”
他身边都是族中人,俱是点头,“我们晓得的。”
那一日,族老们参加完安府的拜师宴,回来就开了一次族会,说陆氏一族或恐要出一位文曲星,要他们往日注意些,客气些,人有难处就主动帮。
且不说是同族,自有血脉沾亲带故。
族老们画的大饼也在前头吊着——若是陆启霖考上秀才就能免交一定数量的田税和丁税,若是举人,则可以免的更多,他们这些族人也能跟着享享好处。
没想到,这能遮阳的树苗还没长成,就有人拔了,委实气人。
“里正,先去你家,咱们早些商量,早些去找人,今晚不睡了。”
“是啊,睡都睡不着。”
“必须得早点找到陆老三,不然他隔三差五来村里偷孩子卖,这还得了?”
将心比心。
今日见陆家人那般伤心,有孩子的人家也默默心酸不忍。
里正点点头,“行,咱们商量一下,明日你们也都跟家里女眷说一下,娘家人那边若是听到知道些啥消息,也早点来与我说。”
“行。”
陆启武一路奔回了家。
就见自家灯火通明。
陆启文坐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朝外看。
“小二,可报了官?”
陆启武点点头,“大哥,安大人亲自去的。”
陆启文松了一口气,“好。”
又朝安九躬身,“麻烦大人与九爷了。”
堂屋中,郑氏和陈氏正忍泪揉馒头,闻言更是不断喃喃,“只求小六早些回家。”
陆守山的媳妇赵氏在一旁轻声安慰着两人,又不停的去厨房将蒸熟的馒头摆到院子里。
整个村子都出动了,所有人都帮着去寻人,他们得多做点吃食,一会送去里正家分。
安九伸手拿了几个馒头,对陆启武道,“我去周围看看,你在家休息一下。”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腿根若是有伤,就洗洗,擦点药。”
陆启武看着高大,实际上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来回奔波好几个时辰骑马,早就该吃不消了。
陆启武接过,默不作声回了房。
安九沿着河岸走。
却发现从前沿河停靠的木船全都不见踪影,想来都撑着船去找人了。
往西走,又见一个老头和一个妇人在岸边吵架。
“不许去。你都出去找了一个下午了,家里啥活不干,还回来白吃了一大碗饭!陆得福,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给大门上锁?”
金氏破口大骂,“你三弟的孙子丢了,干你何事?丢的又不是你孙子?你找一会已经仁至义尽。
咋滴,你还想熬夜去找?也不怕水鬼给你拖走?
呵呵,让你三弟把一个小傻子吹上天,瞧瞧,报应来了!
再说,人家陆老三和山贼走得近,镇上的人都看见了,你一个死老头去找,也不怕人给你宰了?”
陆得福推开胡搅蛮缠的金氏,“你上锁吧,今个儿这人我是找定了,不让我回家是不是?行,我以后住破庙。”
这些年,陆得福和金氏不知道争执过多少次,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
声音疲惫,神色淡漠。
这样的陆得福,令金氏心中莫名一紧,但嘴里仍旧尖酸刻薄道,“这么多人都去找没找到,你能找到个啥?”
陆得福垂着头撑船。
登船行了一段距离,他扭头去看站在河阶上的金氏,“我和你没啥好说的,以后,你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日子。”
今个儿下午,全村人都出动了。
唯独他的两个儿子,陆长生和陆长寿在金氏的挑唆下,躲在家里睡大觉。
喊两个儿媳在家多做点吃食送去里正家给帮忙的人,两个儿媳也不搭理他。
陆得福是真的伤了心。
“好,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金氏气冲冲的回了家,一把关上门落了锁。
陆得福乘着船,船头摆着一个灯笼,绕着大越山的河道缓缓向前。
这时,脚下的木船忽然一晃。
陆得福心头一惊,赶紧撑船稳住,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人落在他船上。
出现的宛如鬼魅一般。
陆得福后背心全是冷汗。
又,又来了贼?
却听对方道,“我是陆启武的师父,安九,与你一道去寻人。”
陆得福借着灯,这才瞧见是安九。
安九来村子找陆小二的时候,他见过。
后面酒楼开业,他被三弟邀请去观礼时候也见过。
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让九爷费心了。”
两人撑船绕着大越山往西而去。
而此时,安行也是彻夜难眠。
他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一闭眼,就会梦见陆启霖在水里喊他师父。
干脆爬起来,衣服也没穿,直接去了东厢书房。
点灯,磨墨,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