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这是我家做的永不凋谢的花,好看吗?”
白景时手里的是一朵绿芙蕖。
陆启霖便选了一朵红色的牡丹凑了过去。
一红一绿的对比,衬得这些个花儿更加明艳灿烂。
他的手轻轻一晃,娇嫩的花儿就如同被风吹拂一般,在花枝上轻颤。
以假乱真。
“小六,这花儿就你家会做吗?”白景时问道。
这些年,他帮着父亲到各处收账,见识过不少珍奇玩意,却从来没见过这种花簪。
若是独家,那背后的价值可是不菲。
陆启霖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点点头,道,“白大哥,我们这次做了一百支,到现在卖了一半,这个卖的很好,明儿我们还来。”
说着,他选了几支放在桌上,“这些送给白大哥给家里人。”
之所以说是家里人,是因为陆启霖听过大哥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
似乎这个白景时的亲娘已经过世,本人还没娶妻,他也摸不准这人还有无女性亲属。
白景时顿时眼前一亮。
他到底出身商贾世家,天生拥有敏锐的商业嗅觉。
“小六,这花看着简单,要做的这般栩栩如生,应该要耗费不少功夫吧?”
陆启霖点头,“是很麻烦,但我们一家人一起做的,能卖钱就不怕辛苦。”
“那你们要不要做了花,送到我的铺子里卖?我帮你们寄卖,不收抽成。”
这个时代,若是将东西放在店铺寄卖,都是要收取抽成的,大约都是两成左右。
白景时之所以说不收抽成,一是想帮着陆家挣点银钱,好给大郎治病。
二也是觉得,这花实在精巧,是个新鲜物,放在他娘留给他的首饰铺子里,也能给铺子多吸引点人来。
算是互利互惠。
陆启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想一口应下。
张了张嘴,还是扭头望向陆丰收。
陆丰收听着很欢喜,也很意动。
做生意难免要和人打交道,这个世界上也并非人人都是好人,有些人不仅难缠还恶意满满,他不希望小六年纪小小,就天天面对这些。
还有这平镜湖周围全是花船,被村里人知道他们来这做生意,背后总归要被议论几句。
他年纪大了,又成了亲无所谓,可两个孩子还小,以后说亲提及此事总归不好。
若是能放在铺子里售卖,不用风吹雨淋,也不用低三下四与人打交道,当然是再好不过。
可作为老实本分的农家人,他觉得这么麻烦人家不太好,但又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也可惜。
便道,“白公子,我们想放在你铺子寄卖,不过我们也不能占你便宜,不若你抽成?”
白景时看了陆丰收一眼。
难怪能生出陆启文那般优秀的儿子来。
这陆丰收虽然是个庄稼汉子,品性却远高于大多数人。
便问道,“你家这花,多少钱一支?”
陆启霖脆生生开口,“八十文。”
白景时点头,正欲开口,就听见陆丰收主动道,“白公子,放在铺子里售卖的话,我们空出来的时间可以做更多,你给我们六十文一支就成。”
陆丰收听大郎数次提及白景时的为人。
说此子出生商贾,却无商人的精明市侩,平日端方好学,为人大方厚道。大郎受伤后,又是亲自来探望,赠看病的银票。
这样的好人,他不想占便宜,开口就让了两成多的利。
陆启霖心中盘算了一下,若是作为经销商铺货,这价格比例算合适的。
白景时却莞尔一笑,“陆大叔,好东西怎么能卖得这般便宜?依我看,不如我店铺里售卖一百文一支,每一支抽二十文的利,这样如何?”
陆丰收觉得一百文也太贵了些。
但想着白景时出身好,见过的好东西更多,他觉得值一百文,那这花簪应该就能卖一百文。
便笑着点头,“白公子定就是。”
陆启霖很满意大伯的表现。
淳朴善良,听劝不犟种,重点是对他好。
完美。
双方说定,白景时就让小厮小满用了个精致木盒装了竹筐里的所有锡花簪。
陆启霖提醒道,“白大哥,这花簪我大哥取了个名字,叫仙织花簪。”
白景时闻言,抚了抚陆启霖的小脑袋。
眉眼带笑,“启文取的这名字真好,既是迎了节日,又点了这花簪的不凡,好名字,定然大卖!”
陆启霖忍着扭头的动作,笑而不语。
“陆大叔,我的铺子就在县里的西街,琳琅阁,明天先售卖一天,后日一早我让小满找人给你家传信,要是卖得好,你们就做多一些?”
陆丰收连连点头,“好,那我们就回去等消息了。”
天色已晚,自己身处的又是花船,白景时也不好留人,只含笑目送他们下船离开。
小满送了人重新上船,笑着道,“公子,这陆家和那些个小门小户不一样,他们都没算这盒子花簪多少支,也没悄悄问我会有多少银子。”
他家公子为人良善,这些年也不是没帮助过那些个穷苦出身的学子,但每每接触下来,这些人的家人品性都不如陆家人。
白景时捏着一支花簪,唇边尽是笑意,“启文兄是我这些年见过的,相处的最舒服的朋友,他的家人自然不差......”
只是想到陆启文的伤,他放下花簪悠悠一叹,“只盼着他早日康复。”
小满知道自己公子心中可惜陆家大郎受伤,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陆家六郎看着也是个聪明的,也不知道陆家会不会送他上学。”
白景时想了想,“应该会吧。”
想了想,又交代道,“明日你早些将这些花送到铺子里,跟掌柜的说,以后多推销推销。卖得好的话,陆家有了进项,启文的药钱和小六的束修就有了。”
“是,明早铺子开门前我就送到!”
陆丰收带着孩子们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半子时。
就着月光进了门,三个人悄悄去了大厨房那打了点水洗漱,这才散去一身的汗臭味回了房间。
陈氏没睡,坐在陆启文的房间等着他们。
就是陆启文也是昏昏沉沉,稍微睡一会就得醒来,看看爹和弟弟们回来没。
一进门,陈氏先是露出笑容,转而又嗔怒道,“怎么这么晚?”
出发前,陆丰收可是跟她保证了,就算卖不出去也要早点回家的。
陆丰收理亏,干巴巴道,“走太远......”
陆启霖赶紧上前,仰着小脑袋道,“大伯娘,猜猜我们卖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