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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老花听着旁边的许东风自言自语,一脸的疑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不就停个电嘛。”

代老花还以为许东风为停电的事嘟囔呢。

许东风说:“可我明明……”

“哎呀!你看花眼了。”代老花敷衍了一句,随后问道:“雨也停了,你要不要回家?”

“肯定要啊。”许东风恨不得立马就离开。

代老花点点头:“行,你等会儿,跟四军说一声。”

许东风嗯了一声,没说话。他现在心里害怕极了,只要是陈家的人,他现在都不敢正视了,无论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他都不想再来这边了。

代老花进去灵棚,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

他对着许东风挥挥手:“回吧!”

许东风回头一看,自己的影布还没有解下来,心情烦闷道:“我这影幕咋办?”

代老花抬头看了一眼影幕,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嫌麻烦,就明天一早来取。”

许东风担忧道:“没人偷吧?”

代老花指了指灵棚:“谁偷啊?四军今晚要在这守灵。”

许东风诧异道:“守灵?这都成河了,还咋守?”

“咋守?坐椅子上守呗。再说了,你那影幕才值几个钱?谁放心将老人的遗体放外面?被偷了咋办?”代老花抽出一支烟点上。

许东风纳闷:“还有偷死人的?”

代老花笑笑:“有呀。”

许东风更加纳闷:“偷死人干啥?”

“那谁知道?”代老花看来也不知道,接着又说:“有次我去帮一家埋人,第二天坟就被人给刨了,走近一看棺材,里面空了,尸体不翼而飞。你说怕不怕?”

许东风想了想:“还……还真听媳妇说过,有那么一次,好像是很多年前了。”

代老花点点头:“73年的时候,我他妈记的老清楚了。操,还差点惹上官司,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事上门来。干啥都不容易。还是你行啊,简单放几场电影,哥哥我是羡慕的很啊。”

许东风苦笑一声:“别逗了,我这才挣几个钱啊?那都是死价,况且哪那么多办周年的?不饿着就不错了。”

代老花说:“那能怨谁啊?你这以后一周年、二周年,也给放,那钱不就来了吗?还有啊,往后不管是喜事、丧事、还是生娃娃的开心事,只要有人请你,你就答应不就得了。你这行,又没那么多忌讳。”

许东风被代老花说的心动了:“还真如你所说的。”

代老花嘿嘿一笑:“这不就得了?你如果答应了,我以后给你介绍生意。我听说以往有人找你,你有很多都拒绝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不是将财神爷往外推嘛。”

许东风懊悔的说:“那不是以前太实诚嘛。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给你介绍费。”

代老花心里乐开了花,他等的就是这个,没想到对方自己提出来了,代老花忍住心中的乐意,小声说道:“咱们边走边谈。”

就这样,许东风推着自己的三轮车,在路上与代老花并排着慢慢淌水,一边走,一边谈。

只听代老花说道:“老许啊,你也不能太实在了,就拿今天来说,既然四军给你五十元,你就该收下。毕竟这跟三周年不一个档次,多收点也算是辛苦费。”

许东风说:“我怕别人说我心黑。”

代老花道:“什么心黑?这是你应得的报酬,看热闹的谁管花了多少钱?他们看的是电影,看的是个乐子。”

许东风见代老花说的很有理,随后就问:“那你觉得我该收多少?”

代老花笑道:“我刚才就给你想好了。你啊,就回家列个价格表。”

“还用列表?”许东风眼珠子都瞪大了。

代老花说:“肯定得列一个啊,你想想看,你列好了价格表,后面写上一场两部电影,多少多少钱,别人看了,这都是明码标价的事情,谁愿意请,谁就认这个价。这就叫生意,生的就是个主意。”

许东风认真的听着。

代老花继续说:“况且,你以后不单单只给办周年的放。还要给那些做大寿的放,老人嘛,都图个乐呵,为了讨个好兆头,只要高兴,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许东风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不过……会有人请我吗?”

代老花大笑道:“嘿!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收钱放电影,客源交给我。”

许东风也是会来事的人:“行,只要可以,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代老花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东风点头:“好。”

代老花见又有了新的合作伙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家伙是个生意经,要不能做死人这么晦气的生意?他与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联系,包括东街做棺材的常道士,还有市场里卖寿衣的郭老油子,也有置办喜、丧事烧大锅饭的刘厨子等人……都是他的合作伙伴。

只要是谁有生意,他们都会互相介绍,然后从里面抽成,大家总归是做到了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很快两个人在十字街口又谈了一会儿,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许东风将三轮车推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他媳妇张春香在屋里听到动静,就点燃了屋里的蜡烛。

许东风将身上的湿衣服湿鞋子脱了个干净,直接扔在了屋门外。

张春香一脸关心的递过来毛巾:“快擦擦。别感冒了。”

许东风心情不知是好是坏,好的是今天代老花给他出了个生财之道的法子,坏的是今晚究竟遇到的人,是人,还是鬼。

张春香问:“你怎么了?”

许东风接过毛巾,愣是不说话。

张春香又问:“跟人吵嘴了?”

许东风不耐烦的说道:“跟谁吵嘴啊?都几点了?别烦了行不?快睡觉去。”

“你……”张春香眉头一皱,心说这人这是咋了。

许东风擦干身子,将毛巾扔到了一个椅子上,直接躺被窝里了。

张春香没奈何也钻了进去。

“你身上咋这么凉?”张春香用手摸着许东风的背部,眉头紧皱了起来:“淋着了?”

许东风闭着眼睛,发起了牢骚:“下这么大雨,不淋一下,可就奇怪了。行了,别说话了,影幕还在路上挂着呢,这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

张春香点点头:“谁说不是。”

许东风说:“把蜡烛吹了吧,别一会儿都睡着,失火可就坏了。”

(当年,镇上一个学校,一个女老师寝室里,就是因为老师睡的时候,一根蜡烛没有吹灭,蜡烛燃尽,燃起了桌子,桌子上都是些作业本与教科书,直接将屋子给点着了,要不是老师家的小孩子被浓烟呛醒,估计都得烧里头,这个女老师与我姑姑还是干姊妹。)

张春香将蜡烛吹灭,然后背对着许东风睡下了。

没多大会儿,屋里就传出了两三的鼾声。

许东风的鼾声时大时小,张春香的鼾声比较微弱。

可是,当许东风睡到两点十分的时候,忽然在床上打起了摆子。

“干嘛?”许东风一下惊坐了起来。

紧接着旁边的张春香被惊醒:“咋了这是?”

“嘶——”许东风盯着张春香问:“你推我干什么?”

张春香被问的一脸懵:“谁推你了?”

许东风说:“除了你还能有谁?指甲冰的跟冰溜子似得。”

“指甲?”张春香连忙坐起来点燃蜡烛,伸出手看了看:“哪有指甲啊?我都剪干净了。”

许东风也凑过去看,只见张春香的手指甲被修剪的比指尖还要往下。

“咦?怪了,我明明感觉有人用指甲又推又挠的,不但凉,还有疼痛感。”许东风说着就向自己右胳膊看去。

张春香问:“右胳膊?”

许东风点头:“对啊。”

张春香说:“我在你左边躺着,哪够的着你的右边?”

许东风问:“确定不是你搂我的时候刮到的?”

张春香摇摇头:“我刚才是背对着你的,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许东风眉头皱起,他感觉今晚怪事又起了,他连忙看向张春香:“我问你,你信不信世界上有鬼?”

张春香惊疑道:“你怀疑有鬼?”

许东风着急道:“你就说有没有?”

张春香抿了抿嘴:“这还真不好说。”

许东风诧异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就不好说了?”

张春香这才说道:“听,是听说过。可我还真没见过。”

“那你听谁说的?”许东风慌里慌张的问。

张春香背部往后靠了靠,然后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听说过,还有以前,街上那个李运城跟鬼赌了一路骰子,还有……”

“那都是人瞎编的。”许东风压根就不信李运城跟鬼赌骰子的事。

张春香说:“那可不一定,街上都传遍了,还说李运城将那鬼给抽了一顿,才赶回坟里的。你不信,明天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也就是你,除了放电影,也不知道出门。”

许东风最不喜欢就是老婆唠叨他平时不出门走动的事,脸色不耐烦道:“行了,别叨叨了,老子又不是没给你挣票子。整天叨叨我不出门,烦死人了。”

张春香哼了一声:“你还不乐意了,平时街坊邻居有啥事,都是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出面帮忙,你一个大男人也不闻不问的,将来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尸体生蛆了,都没人知道。”

“行了,大晚上的,别说的那么晦气成吗?”许东风气恼急了,张春香这话,他都听了不下三百来遍了,早就听吐了。

张春香也来气了,直接躺进被窝,背对着许东风说道:“有你后悔的时候。”

许东风一脚就踹到张春香屁股上:“你个死娘们儿。咒自己男人,对你有啥好处?”

张春香不说话,身子往外挪了挪,装起了睡。

许东风一个人安静了会儿,随后对着张春香说道:“吹蜡!”

“噗!”蜡烛熄灭了,看来张春香是没睡着,但是她也懒得跟这人再唠叨。

许东风又躺进了被窝里,可他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

屋里的黑暗,让他陷入了沉思。

究竟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陈阿皮,明明陈四军不在家,他为什么就能从家里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渐渐地,他的眼皮也开始变沉,意识逐渐模糊。

鼾声再次响起。

迷迷糊糊中,许东风被人摇晃醒了。

许东风睡要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让我再睡会儿吧。”

“别睡了,天亮了。”张春香的声音传来。

许东风骂了句:“你咋这么烦呢?都说了让我再眯会儿,你咋就不听呢。”

张春香说:“外面有人找你。”

“唉!”许东风叹了口气:“谁啊?真是扰人清梦。”

“呵呵!”张春香笑道:“东街的陈阿皮,说让你给放场电影看。”

“哦——”许东风打了个哈欠,可他刚打了一半,立即就被惊醒了,他双手拽住一脸笑意的张春香:“你说谁?”

“呵呵……陈阿皮啊!”张春香又是一阵笑。

许东风问:“不是代老花?”

张春香呵呵一笑:“不是啊,是陈阿皮。”

许东风一下惊的站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张春香又是呵呵一笑:“没有啊,真是陈阿皮啊。”

许东风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道:“陈阿皮他……他、他、他都死四天了……他、他他怎么会……”

张春香笑了:“呵呵……”

许东风眉头一皱:“你怎么老是在笑?”

“呵呵……”

许东风大骂:“你干什么?疯了?神经了?你别笑啊,陈阿皮真死四天了,他遗体都移到街上了。你……”

“呵呵呵……”

许东风吓得坐在了床上,他媳妇张春香现在笑的太过诡异,他从来没见张春香如此诡异的笑过,难道真的是傻了?

“许——东——风——”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声音遥远而缓慢,仿佛来自于天外。

许东风一惊,大喊:“谁?”

“许——东——风——”

“你是谁?”许东风惊的站了起来。

“是——我——啊——”

许东风都快哭了:“你别吓唬老子,老子不怕你。”

“呵呵……”张春香又诡异的笑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许东风看着张春香的笑脸,早就吓的魂都飞了。

忽然,屋门被一股大力使劲撞开了。

许东风吓的一激灵,扭头一看,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只见那门前竟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已经死去多日的——陈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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