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杨鸣坐在客厅里,手边放着半杯白酒,目光投向窗外。
敲门声响起,轻而有节奏,是花鸡的习惯。
杨鸣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进来”。
花鸡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
他穿得很随意,一件灰色夹克,牛仔裤,脚上踩着双旧球鞋。
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工人,而非闻风丧胆的杀手。
“坐。”杨鸣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花鸡点点头,坐了下来。
客厅里没开太多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脸上。
杨鸣从茶几下拿出一瓶酒,给花鸡倒了小半杯。
花鸡不动声色地接过,一饮而尽。
酒是五粮液,烈而不呛,入口甘甜,回味悠长。
他和杨鸣之间不需要太多客套,两人认识多年,早已心照不宣。
沉默持续了半分钟,花鸡开口:“我准备带小陈去缅甸一段时间。”
杨鸣眼神不变,只是又倒了杯酒:“什么时候走?”
“后天。”花鸡说。
杨鸣点点头,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试图挽留。
花鸡看着杯中的酒液,缓缓道:“老严当年最喜欢去的就是金三角那边,我想带小陈去看看。”
杨鸣理解花鸡的想法。
如今严学奇死了,小陈就像丢了主心骨,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重建自己的身份和信念。
缅甸北部复杂而危险,军阀割据,五号泛滥,但对于小陈这样的亡命之徒来说,反而是个合适的地方。
在那里,他可以学会如何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就像严学奇当年那样。
两人喝着酒,窗外龙湖的水面泛着微光,映着远处的灯火。
半小时后,杨鸣起身从保险箱里取出两张银行卡,递给花鸡:“先用着,不够回头和我说。”
花鸡没有推辞,接过卡。
杨鸣做事向来周到,给的钱必然足够花鸡和小陈在缅甸衣食无忧。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多是些以前打拼的往事。
时针指向十一点,花鸡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杨鸣:“你多保重。”
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未尽之意。
送走花鸡,杨鸣坐在窗前,望着夜色发呆。
脑海中浮现出南城的地图,每个关键点都标着不同颜色。
这些年,他在南城辛苦经营的势力网络,如今正面临重大选择。
陈庆的建议很有道理,切割所有灰黑产业,把众兴公司做成一个干净的企业。
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那些夜场、赌场、地下钱庄,表面上是众兴公司的灰色收入来源,实则是杨鸣在南城地下世界影响力的根基。
贸然切断,就等于自断手脚。
杨鸣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去医院看看苏柳明。
隔天,南城中心医院病房里,苏柳明正靠在床上看书。
看到杨鸣进来,苏柳明合上书,试图坐直身子。
杨鸣摆摆手,示意他别动。
“感觉怎么样?”
苏柳明笑了笑:“好多了。医生说再过两周就能出院了。”
杨鸣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有几个项目,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柳明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虽然身体还未彻底康复,但他的头脑依然清晰。
作为众兴公司的总经理,他对公司的每个项目都了如指掌。
“这块地风险不小。”苏柳明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规划图,“现在政策在收紧,拿地难度增加,成本可能超出预期。”
杨鸣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苏柳明的专业素养和执行力正是众兴公司能在商场立足的关键。
这几个月,公司的很多决策都因为缺少他的把关而显得有些仓促。
两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护士进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
杨鸣起身告辞,临走前拍了拍苏柳明的肩膀:“别急,好好养伤。公司等你回来。”
苏柳明感激地点点头。
在南城的商业圈子里,像杨鸣这样既尊重专业人才又能给予足够空间的老板并不多见。
十二月底,苏柳明正式回到众兴公司。
尽管右臂还不能完全抬起,走路也有些跛,但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不错。
他一回来就投入到工作中,重新接手了公司的日常运营。
在苏柳明的主持下,众兴公司的架构开始悄然调整。
几个与夜场、赌场有关联的子公司被剥离出去,挂在了四眼名下。
年关将至,南城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街头巷尾挂起了红灯笼,商场里播放着喜庆的音乐,到处都是“年终大促”的广告牌。
杨鸣在龙湖山庄设宴,邀请了南城、陵城、宜城三地的一些大哥。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自从孔兵死后,川渝地区的地下势力格局进入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杨鸣这次宴请,被很多人视为一次重新划分地盘的信号。
宴席安排在龙湖山庄最大的宴会厅,四周布置了严密的安保。
宴会当天,天气晴好,龙湖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三地的大哥陆续到场,每个人都带着几分谨慎和期待。
他们中有些是老面孔,如何志明、钱昌荣……
也有些是新人,如接替黄海位置的竹子,以及陵城新崛起的几个年轻人物。
杨鸣亲自在门口迎接,举止从容,谈吐得体。
没人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这正是众人忌惮他的原因之一,永远捉摸不透。
宴席上,美酒佳肴不断,气氛却有些凝重。
大家都在等待杨鸣开口,说明邀请大家的目的。
但直到最后一道甜品上桌,杨鸣都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地盘分配或势力整合的话题,只是闲聊些春节安排、生意经等无关痛痒的事。
直到众人即将告辞,杨鸣总算是说出了邀请众人过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