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巷口,光线暗淡。
花鸡靠墙滑坐在地,呼吸急促而浅。
左侧肋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场酷刑。
他从口袋摸出从小货车上带的胶布,撕开咬住胶布一端。
右手颤抖着掀起衬衫,露出已经淤青发紫的侧肋。
“日。”他低声骂了一句,牙齿紧紧咬住胶布,左手按住凸起的骨茬,右手猛地发力。
一阵钝痛后,几乎晕厥。
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淌,他仍不停手,在肋骨周围缠紧胶布,一圈又一圈。
每缠一圈,身体就抖一下。
固定完毕,他靠着墙休息片刻,眼神扫过巷口。
片刻,他把黑星手枪掏出来,弹匣早已空空如也。
他看了一眼这把跟随自己多年的武器,用袖子擦去指纹,塞进旁边的垃圾堆里。
几分钟后,花鸡逼自己站起来,扶着墙,每走一步都像随时会摔倒。
他蹒跚着挪向巷口,掏出手机想给孙巧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坏了。
就在他探头张望的瞬间,街对面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个瘦高个指着花鸡大喊了一声什么,身边几人立刻掏出短刀。
毫无犹豫,花鸡转身就跑,每一步都让断裂的肋骨刺进肉里。
“别让他跑了!”
花鸡拐进另一条巷子,眼前一阵发黑。
他单手扶墙,另一只手按住侧肋上的胶带。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往那边跑了!”
在一个岔路口,花鸡拐错了弯,撞进一个死胡同。
转身时,五个手持短刀的年轻人已经堵住了出口。
“跑啊,继续跑啊!”瘦高个一脸阴冷,手中刀刃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射出冷光。
花鸡喘着粗气,靠在墙边。
他没有求饶,目光从左至右扫过这几人,寻找突破口。
突然,他直起身,冲向左侧看起来最瘦弱的那人。
拼尽全力的一拳砸在对方下巴上,那人应声倒地。
不等他转身,后背已经挨了重重一脚,跟着又是一刀划过手臂!
翻身勉强挡住迎面而来的砍刀,却被侧面的人踹中断裂的肋骨。
剧痛让他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弄死这狗日的!”
一把刀刃直奔他颈部刺来。
花鸡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意识渐渐模糊。
“孙巧,等我……”
就在刀尖将至的瞬间,一个黑影闪电般冲了过来,一脚踢飞了那把刀。
“五打一,真有你们的。”
陌生的声音,年轻的口气。
花鸡模糊的视线中,那个黑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几个混混之间。
身手极其敏捷,每一招都直奔要害。
不到几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三个人,剩下两个也鼻青脸肿站不稳当。
“滚!”年轻人抬了抬下巴。
两个混混扶起同伴,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花鸡面前蹲下,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那张脸。
“你小子命真大。”严学奇的声音里满是讥讽,却掩不住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
花鸡盯着眼前这张几年未见的脸,还是和从前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
“你说呢?”严学奇咧嘴一笑,眼中闪过复杂的光,“看来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啊,都快让人打死了。”
花鸡笑了,笑得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忍不住笑。
小陈那边还和一个混混纠缠。
严学奇头也不回,冲着那边喊:“差不多得了。”
小陈这才收手,那混混趁机爬起来跑了。
严学奇弯腰架起花鸡,后者因疼痛发出一声闷哼。
“先别说话。”严学奇沉声道,“伤到骨头了?”
花鸡轻轻点头,用眼神示意前方,“得快点走……他们在找我。”
严学奇了然地点点头,“放心,今晚就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花鸡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先……去接我老婆……”
……
五天后,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山路拐角处,隐在几棵桉树的阴影里。
车身上的划痕和凹陷显示它的历史不短,但引擎声平稳,轮胎新换过。
花鸡坐在后排,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
盒身很简单,只有边缘处一圈浅淡的花纹。
骨灰盒很轻,却像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孙巧的面容在脑海中清晰如昨。
他低头看看自己缠着绷带的胸口。
肋骨的疼痛早已不算什么,内心的空洞才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严学奇坐在副驾驶,摇下车窗点了根烟。
青白的烟雾从窗缝飘出,迅速被微风吹散。
他没回头,但从后视镜里一直观察着花鸡的状态。
小陈握着方向盘,年轻的面孔紧绷着,眼睛不停扫视四周。
车内沉默了很久。
“时间不早了。”严学奇掐灭烟头,扭过身子伸手从脚边拎起一个黑色帆布包。
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两把黑星手枪,还有几个弹匣。
动作利落地检查了枪膛和扳机,然后递给花鸡一把。
“这两天我打听清楚了。”严学奇挑了挑眉,“钟建强这狗日的装模作样出了五十万悬赏,实际上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院子里十多个人,门口还有车守着。”
花鸡点了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骨灰盒上。
“你知道我不喜欢问这种问题,但我还是要问……”严学奇顿了顿,“你真准备好了吗?”
花鸡抬起头,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点了点头。
“妈的。”严学奇突然提高音量,“你就这么点出息?就会点头?”
“我问你话呢!你准备好了吗?”严学奇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眉头紧锁着,“你这状态能干什么?”
“准备好了。”花鸡的声音低沉。
严学奇的表情更加不满:“就你现在的状态,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报仇?”
花鸡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手指下意识握紧。
严学奇咧嘴一笑,满意地点点头:“对,就是这种眼神。记住这个感觉,一会儿进去之前,想想孙巧怎么死的!”
小陈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鸡哥”。
他第一次见到严学奇这样说话,平时那个永远看透一切、从容不迫的形象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严学奇转向小陈:“你在这等着,我们从哪边出来你就往哪边开,明白没?”
小陈点点头:“明白。”
花鸡将骨灰盒小心地放在座位上,用外套包好。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肋骨的疼痛减轻了些。
转身打开车门,下车前,他轻轻抚摸了一下骨灰盒。
严学奇已经站在车外等他,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
四十多岁的年纪,轮廓分明的脸型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一身黑色t恤和牛仔裤,手上戴着一双白手套。
两人沿着小路默默前行。
拐过一处弯道,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矗立着一栋三层小楼,砖红色的外墙,黑色的琉璃瓦顶,庭院围着足有两米高的围墙。
院门口停着三辆黑色商务车和一辆银色轿车,每辆车上都坐着人。
花鸡和严学奇在一棵大树后停下,仔细观察着。
“正门肯定不行,咱们从后面围墙翻进去。”严学奇指着一个角落,“穿过院子直接能到主楼。”
花鸡点了点头,默默检查枪。
“记住。”严学奇握住花鸡的肩膀,“今天不只为孙巧,也为了你自己。”
花鸡抬起头,眼睛里的冷漠渐渐被怒火取代。
他看着严学奇,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比自己更了解如何唤醒身体里沉睡的那个“杀手”。
“走。”花鸡简短地说,声音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