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了口气:“选可以选,我何雨柱,不怕这责任,但我得先把话说明白:只要我在这位子上,不管谁来找我,不管是老邻居还是新朋友,该说的我说,不该拿的我不拿。要是让我沾上你们受过的那点苦,我当场辞。”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目光投向他,不再只是信任,而是那种将希望压在一人肩头的沉甸甸的期待。
秦淮如站在不远处,神色柔和,一直没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她知道,这个男人,嘴硬心热,平日里打打闹闹,看似莽撞,其实骨子里是那种被委屈压断腰也不吭一声的倔强。
何雨柱瞥了她一眼,心里有点发虚,却没让情绪打断节奏。他深吸一口气,朝大家一拱手:
“咱就这么定了,三天之后开个会,谁想争这个位子就站出来,把话说清楚,大家投票。不看辈分,不看交情,就看一个理字。”
“好!”人群齐声应下,仿佛在宣告一场新的秩序正被书写。
夜幕缓缓降临,院子里的灯一点点亮起,摇曳的灯光在四合的砖墙间投下长长的影子。风拂过瓦片,卷起几缕烟火气和压抑多年的沉沉旧事,缓缓飘散在这片熟悉而又即将焕新的土地上。
而何雨柱,依旧站在原地,眼里没笑,心中却是一片滚烫的火焰,悄然燃烧——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四合院青石地面上,仿佛替代了白日那轮公允的太阳,冷冷地注视着这场悄然酝酿的变局。门口的石墩上落了一层薄灰,原本经常坐着聊天晒太阳的老人们,此刻已无心停留,纷纷退入各自屋里,但那一扇扇虚掩的门后,议论的低语却一刻未停,像细雨般密密麻麻,弥漫在夜色之中。
何雨柱站在中院那口破旧的井边,低头望着井水。水面倒映着他那张略显疲惫却不失坚毅的脸。他没有说话,心头却如滚水翻腾,烧得慌。他知道,光靠几句揭露,不足以真正让大家彻底从信任里抽身,得靠时间、靠细节、靠那一点一滴沉在心底的真实。
可今晚,那根最坚固的绳,已经断了。
他回头望向东厢房方向,那原本挂着一大爷牌匾的门楼,在昏暗灯光下黯然无光,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失落。那牌匾,许多年了,几乎成了院子里威严的象征,多少事是从那屋里决的,多少人是听着那声音行事。可现在,柱子明白,一大爷即便还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他也坐不稳了。
“大爷不行了。”张妈第二天清早在水井旁洗衣,悄声跟旁边的大婶说。
“你可别说,我昨天听小王头说,他爹上回借钱没还,结果让一大爷当着人面数落了半天……你说,这要真有人查,他真干净?”
“就是,咱不说那家禽的事儿,单说他管账那几年,谁家分多了点,谁家分少了点,他一句话的事儿——不公不平的,早该有人提。”
人心就像潮水,平日里看似平静,其实早已在风中暗涌。何雨柱昨晚只是揭了个角,今儿天还没亮透,这股暗潮便已彻底掀开。
“柱子,你说那大爷,他要真不行了,咱这院以后谁说了算?”杨铁锤边修着自行车边朝何雨柱问。
何雨柱一边看着他补胎,一边缓缓抹了抹手上的油:“咱不是说了嘛,要选的。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是大家说了算。公平点,心里才踏实。”
“你说得对,可我就怕啊——怕有人装得一脸公道,其实手上沾着的,全是咱的利。”杨铁锤说完这句,重重一拍车座,显然是有话没敢明说。
何雨柱微微点头,他能听懂,听得清楚。人心这东西,真要倒了,再想扶起来,比砌墙还难。他知道得再推上一把。
于是,当天傍晚,他特意找来了几位在院子里有些口碑的人——老李、张妈、王叔,还有那几个平时不怎么说话但人缘不错的青年。
“咱坐一块说说,不是为了吵谁对谁错。”何雨柱斟了一杯茶,递到张妈手里,“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这几年,是不是也憋着什么,没地方说?”
几人对视一眼,先是沉默,接着老李叹了口气:“柱子,不是咱说你,咱这岁数了,也没想掺和。但这几年,真是太不平了。有时候看着大爷那一套,我们也怕——怕惹事、怕背人戳脊梁骨……可谁心里不窝火?”
“对,”王叔接道,“你还记得我家那回漏水嘛?我找他三回,让人帮忙看看。他头一回说没时间,第二回说材料紧张,第三回干脆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房子建得歪。可后来我一查,那砖瓦,还是他亲戚家的货。”
众人哗然,张妈冷笑了一声:“这都什么人呐,还当个什么大爷!”
何雨柱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明了。这些话,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却没想到,一旦开口,竟如此汹涌。
“那你们说,要是院子里重新选个大爷,你们是想选个会听人说话的,还是还想要个会压人的?”
“当然是听人说话的!”张妈当即答道。
“谁家没个难处啊,我们要的是个能帮衬大家、为咱们出头的,不是端着谱儿的。”
“柱子,要是你愿意……”王叔话没说完,但眼里的意思,清清楚楚。
何雨柱心头微动,却不接茬。他知道时候未到,要再等等,再扎实些。
次日一早,他走过大爷门前,见那扇原本总半掩的门如今紧闭,门前连个烟头都不剩,连平时给他送报的小孩儿都没影了。院里静了几分,像一场剧终后的落幕。
可何雨柱知道,这不过是另一场更大的序幕刚刚拉开。他把手插进衣兜,指尖触到昨晚那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几户人家这几年被拖欠的小事:谁家的水管什么时候漏过,谁家申请补砖被推了三回,谁家的孩子被大爷偏袒说教,谁谁送了点鸡蛋之后事儿就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