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旭啊,人家雨柱也是咱这院里最会烧菜的主儿,今天能来咱家吃饭,那是咱家的福气。”她的声音透着笑意,却掺杂着几分别有深意的嘲讽。
何雨柱听得出这话里的弯弯绕绕,但他不动声色,只把馒头撕成两半,蘸着汤汁送入口中。外皮略带焦脆,里头却松软筋道,与骨头汤的香味融合成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满足。他吃得慢,像是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咽下去才能压住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
贾张氏坐在对面,眯着眼打量他,像是一只老猫盯着篱笆外的老鼠,既警惕又好奇。
“雨柱啊,你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吧。院里人都说你烧得一手好菜,干得一份好工,就是……”
“就是没成家?”何雨柱接口,笑得有些无奈,“婶儿,你是想给我说媒?”
“我哪敢?”贾张氏一边说,一边放下筷子,目光却紧紧锁住他的脸,“不过吧,你说说,这院里姑娘也不是没几个,可你看得上哪个?”
何雨柱的脸微微一热,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汤:“我这人,光会烧菜,不大会看人。再说了,眼光太高,也不是好事。”
屋外风声渐紧,吹得窗纸微微鼓起,发出一阵沙沙响。院子里不知哪家的猫跳上了墙头,发出一声低吼。夜色已然压城,街头的脚步声也稀稀落落,四合院陷入一种压抑的静谧中。
而在这小小的屋内,几盏灯火,一桌饭菜,几句试探与应对之间,风起云涌的暗流悄然翻滚。贾张氏眼中那种盘算未止,何雨柱心头的念想亦未平。就在这沉默之中,一场看不见硝烟的角力,悄然展开——
他们各怀心事,在同一桌饭上慢慢咀嚼着,不止是菜和汤,还有那些早已渗进四合院砖缝里的,沉甸甸的人情与算计。
何雨柱手中的馒头已经凉了一半,汤碗里的骨头也只剩几块啃净了的白骨。他没有再动筷,而是慢慢地倚着炕边那只斑驳的木靠背,余光扫过贾张氏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心里像被一根细针轻轻地挑了一下。
“她这老太太,哪次开口是没铺垫的?一口一个柱子,嘴上叫得亲热,心里算盘却打得精明得很。”
他脑子里这念头刚转完,贾张氏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拧着眉毛叹了一声:“唉,屋里这两年哪,有时候连顿热饭都顾不上……东旭身体差,小丽也总是头疼脑热的。我年纪也上来了,连扫个院子都得歇三回。”
说罢,她抬眼看了何雨柱一眼,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邻居,更像是在打量一件“能用的家具”。
何雨柱不动声色,眼睫一低,语气仍旧带着点玩笑的调调:“婶儿你是想让我明儿天天来给你烧饭呢,还是想让我直接搬过来当半个儿子?”
他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刚好卡在了玩笑和试探之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又像是不经意间点破了些什么。
贾张氏果然愣了一下,嘴角笑容一僵,却马上笑眯眯地应了:“呦,雨柱你要真有这个孝心,我还巴不得呢!你说说,现在这年头,谁不想找个能做事的、踏实的、心细的?像你这样的,有几个?”
“少给我戴高帽。”何雨柱低头抿了一口汤,眉眼里却带了几分揶揄,“婶儿你这拐着弯说话的功夫,比咱后院老三家那个说书的还绕。”
贾张氏咧嘴一笑,眼角皱纹堆出一簇梅花似的纹路。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好糊弄,便不再遮掩,干脆放了点真话出来:“哎,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雨柱,你看看咱家,这点日子过得都成啥了?要不是东旭在厂里死扛着,小丽那点零工贴补着,我这老太婆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常来家里蹭顿饭,我不说你什么,可你心里也清楚,这顿饭不是白吃的。”
何雨柱闻言,眉头微挑,手却依旧端着碗,仿佛那碗已经空了的骨头汤还值得细细回味。他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来了,老狐狸终究藏不住尾巴。”
他记得清楚,这不是他第一次吃贾张氏家的饭,也不是第一次听她用这样打趣似的语气说出某些“无心之言”。可今夜不同,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份急切,一种赌徒最后翻牌前的狠劲。
何雨柱把碗放回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些微压下的锋芒:“婶儿,我知道你是个有打算的人。你这饭不是白做的,我也不是白吃的。但有些事啊,你要是想着一步登天,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梯子。”
贾张氏的眼神顿时凝住了,嘴角的笑挂不住,半晌才干笑一声:“你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我不是为你着想嘛。你说你,一把年纪还光棍着,家里就你一个人,冷锅冷灶的,能成个啥?我这不是想着,咱两家能不能凑合凑合?”
她这话说得含糊,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所谓“凑合”,可不是简单的合伙吃饭。
何雨柱心中早有预感,这老太婆打的主意,无非就是想让他和秦淮茹那个寡妇凑个伴。一来能解决她家的“吃饭难题”,二来还能把何雨柱这张劳力“捆”进贾家,让他白给出力,名正言顺地当个“女婿”。
可她太小看人了。
“我何雨柱是没念过几年书,可我心眼儿不瞎。”
他脸上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只是眼底已然泛起几分凉意。他低声开口,语气带了点不动声色的讥讽:“婶儿,你这算盘打得响,我要是认个亲,还得赔上半辈子热饭热菜呢。你是要我来贾家当个厨子,还是当个干儿子?或者……是替东旭当个靠山?”
话一出口,贾张氏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冬日里突然被扯掉棉被,露出骨子里的寒冷。她盯着何雨柱看了许久,终于哼了一声,转头去收拾碗筷。
空气凝固了片刻,贾东旭站在门口,眉头拧着,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何雨柱看见他眼底那种夹杂着羞愧与无奈的神色,心里也泛起一丝复杂。这个男人,不坏,也不懦弱,只是活得太压抑,被生活一日日地压弯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