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了徐家那位,都打过照面。
尤其是陆向白。
她跟裴渡认识就因为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问的,自然是身份。
所有人都看向裴渡。
裴渡慢条斯理帮江栖拉椅子,音色淡淡,却不难听出重视。
“我女朋友,江栖。”
“哦~女朋友啊~”
陆向白轻佻地勾着唇笑。
跟江栖打招呼。
眼里,明晃晃浮着一句话:挺有本事啊,江小姐。
没恶意,纯夸赞。
毕竟,酒店初见离现在,两个半月不到。
轻松坐上裴渡女朋友的位置。
确实厉害。
徐斯年也觉得她厉害。
两天前,他约裴渡澹月居叙事。
临了接到电话,说改日。
原以为是海外并购案出了岔子。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个姑娘。
记忆里,能让裴渡如此上心的姑娘,似乎也就伦敦那位。
徐斯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
茶汤微漾间抬眸望去。
坐在裴渡右手边的小姑娘肤色极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灯光下正泛着细绒般的柔光。
oversize风的白衬衫配浅色高腰牛仔裤,慵懒到近乎随性的穿搭,偏被那身骨相衬得格外扎眼。
最绝的是那双眼。
黑得纯粹,明得透亮。
眼尾微微往上挑着,本该是妩媚的弧度,偏生被那股清冷给压住,反而透出几分不可亵玩的疏离。
倒是完全不同的长相和气质。
徐斯年手执玉盏,静静饮茶,眉眼间情绪淡得很。
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直到点菜时,听到裴渡这不许,那不许的,他才稍稍来点兴致。
毕竟,从未见过。
无悲无喜的眸微抬,小姑娘正拿着筷尾轻轻戳着裴渡手背,声音小小的,又软又糯。
“想吃香草味的……”
檀木佛珠在徐斯年指尖顿住,掀眸,裴渡眉心微蹙,片刻,到底是纵了她。
徐斯年失笑,真没想到,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甚至次次都能把对方攻的防线溃散的裴先生,在小女友这儿,竟然是位严厉又溺爱的家长?
有趣。
盘于冷白腕间的佛珠,再次流转。
菜上齐,江栖便专心用餐。
安安静静地,剥虾吃鱼,啃骨头。
最后甜汤收尾。
裴渡和徐斯年细聊着西城那边的合作规划和项目条款。
头都没回,手却精准扣住某人妄图偷渡麻辣小龙虾的皓腕。
徐斯年话音微顿,就见小姑娘瘪着嘴想抽回。
蝶翼似的浓睫轻轻颤着,漂亮到勾人的眼尾染着点红。
不知是被辣的,还是真委屈上了。
反正瞧着像朵被雨打湿的海棠。
轻易便能惹人心软。
裴渡明知道她在装。
却还是让人取了手套过来。
边定方案边给她剥。
等差不多,直接收手,让人把虾撤下去。
江栖吃饱喝足,耐心用湿毛巾给他擦手。
他不看不理,随她弄。
……
洗手间。
江栖刚从里面出来,就跟宋梵迎面碰上。
问她戴娆在哪儿,身边的男人是谁。
江栖翻个白眼,“先把你那些莺莺燕燕处理干净再来问。”
宋梵嗤笑。
“她倒是出息了,想用这种招数拿捏老子?没门!”
“你告诉她,爱回不回,老子又不是非她不可。”
江栖看着他潇洒到无情的背影。
想起一句话:玩弄感情的人,始终被感情玩弄。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心口微涩了涩。
抬步往包厢去。
宫睿特意等在门口。
指尖夹着半支未燃尽的香烟,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江栖知道他想说什么。
径直走向露台。
这个角度,几乎可以将整个京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繁华热闹已不足以概括,是奢靡。
江栖双手撑在大理石围栏。
俯身看脚下的霓虹璀璨,率先开口道:
“是为徐思瑶吧?”
宫睿站在半步之外,喉结滚动了下。
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蜿蜒成河,尾灯的红光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
“嗯。”他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想——”
“不可能。”
江栖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薄刃,干脆利落地斩断所有余地。
“她想要我的命。”
她回过头,背后的城市灯火骤然变得虚化。
霓虹与车流都沦为模糊的光斑,唯有她的轮廓清晰得近乎锋利。
“你觉得,我还会让她继续留在这座城市碍眼吗?”
“……”
宫睿其实早知道结果。
但还是想试。
毕竟,他答应过思瑶,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面对江栖,他也实难开口。
气氛凝固片刻。
宫睿颔首表示歉意。
江栖倒不意外他对徐思瑶的维护。
只是有些好奇,“你对我表姐,究竟是个什么感情?”
“她是位很合格的妻子。”
宫睿习惯性给出标准答案。
江栖轻嗤了声,盯着他眼睛问,“只是妻子?”
宫睿怔住,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
与此同时,包厢内。
徐斯年饶有兴致地看着裴渡面前那盘突兀的火红虾壳。
把玩着佛珠问:“喜欢?”
“嗯。”裴渡洁癖,还是觉得手沾了油。
起身去洗,被徐斯年喊住,“打算娶?”
裴渡头也不回,嗓音更是寡淡,“没有。”
徐斯年和陆向白互看一眼,并不意外。
毕竟,裴渡冷心冷肺的,能把小姑娘带出来让他们见见,已经算她有本事。
真想走得更深,怕是不太容易。
但念及她是江家那边的,徐斯年还是建议他早点分。
江彻那人护短得很。
江栖即便不是他亲妹子,那也是打小养在身边的。
据说关系不错。
这要是让江彻知道裴渡把他妹子给睡了,还不负责,他能提刀杀过来。
裴渡叼着烟,淡淡嗯一声,不甚在意。
-
翌日,慈善晚宴。
布置奢华的璀璨大厅,水晶吊灯自穹顶垂落。
折射出的碎光如星河倾泻,映在香槟塔上泛起粼粼金波。
崔融和傅弦乐签完名,迈步进来时,知名钢琴家正倾心演奏着德彪西的《月光》。
但似乎,现场并无人欣赏。
反而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表情微妙地讨论着什么。
崔融觉得奇怪,就有人凑上来问。
“崔老板,你那小徒弟,真是秦公子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