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台。
秦无幽咽下七星草籽的刹那，舌尖炸开一团冰火交织的星屑。
喉管里游走的仿佛不是药液，而是七道纠缠的银河。
碎裂的丹田突然被星芒填满，那道蛰伏在骨髓深处十一的暗伤，此刻化作一根淬毒银针从毛孔激射而出。
当秦无幽开始炼化整株七星草时，最剧烈的变化发生在双眼。
眼角崩裂的血痕突然被星芒缝合，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的银点，继而迸发出湛蓝光晕。
视网膜上浮起环状星轨，视野中的星渊骤然化作黑白分明的线条世界。
第九十八阶玉阶上的道韵变得更加清晰透明。
当七星草药力冲击天灵时，秦无幽全身毛孔都在喷吐星辉。
炼化到第七天时，丹田内的真元突然暴涨，青赤白黑黄五色真元重新凝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五尊龙子虚影，正如那日在龙脉一般。
只不过此刻五尊龙子虚影背后，北斗星印图缓缓成型。
秦无幽破碎的护体罡气在此刻重组，化作流淌星砂的透明甲胄。
肉身上的金鳞添上星辉。
他支起右膝时，膝甲与玉阶碰撞出钟磬般的清鸣。
“一鼓作气!”秦无幽将玉阶上除蓝云龙纹参的另一株圣药吞入口中。
……
周都，星辰学府。
“你身上……竟然已经有了一丝死气。”
圣上指尖叩击的茶盏里，半盏残茶正倒映着九曜连珠的天象。
杯壁爬满二十八宿浮雕，当杯沿轻触唇瓣时，蛰伏的星官在茶汤里游动起来，化作细碎的星子沉入喉间。
“本就是残躯罢了，谁能不死呢？”
星辰府主执壶的手势似在拨动星轨。青玉壶嘴倾出的不是茶水，而是凝固的银河碎屑，坠入盏中便舒展成旋涡状的星云。
“星辰大道，即便是你我也才参悟了皮毛，他连五境都没入，你就觉得他能领悟大道?”府主笑着问道。
“即便他悟性再如何逆天，也绝对无法在三劫之前参悟大道。”
圣上转而看向府主:“你将文圣天书给他，不就是想让天书将天墟台上的残破星辰大道碎片收集起来吗？”
府主道:“正因为我将文圣天书给了他，所以你才放心让他进入苍梧秘境吗？最近苍龙江下面的那东西似乎不太安静。”
“正如周都气运无法永远镇压苍龙江下面的那东西一样，玄穹镇世鼎，亦到达了极限。”
“会死很多人。”
“从来就没有不死人的!这些小辈能活几个就活几个，能活下来的才是能委以大任的。”
“不经历绝望和恐惧，哪里能知道曙光来之不易。”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全力守护先辈圣贤用命换来的安宁。”
说起死人，星辰府主又郑重的看向圣上:“你布下这棋盘，会死很多无辜的棋子，若是他以后知道了真相，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或者说他会原谅自己吗？”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圣上突然站起身:“这所有的一切，罪孽在朕!功德在他!”
“功德亦在人间。”府主沉默了良久，补充道。
……
镇岳关。
某处府邸。
“只剩下五天了。”南亲王盘算着时间，这是苍梧秘境关闭的最后时间。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与王玄一战了!”悬空剑门门主郑琦琛屈指叩响青玉案，盏中残茶突然凝成笔直的剑形。
不久前，他的剑道更上一层楼，破入了剑意大圆满。
通俗一点来讲，他已经登临四绝水准。
大周四绝之所以同境无敌，就是因为他们修炼的道达到了意的大圆满。
郑琦琛的话向来是直来直去，他剑锋般的目光落在法海的身上:“大师作为佛门高僧，竟然也会参与世俗纷争。”
“阿弥陀佛，贫僧既然身在世俗，又如何能够脱离世俗？”法海大师道。
郑琦琛笑了笑，对于佛门中人，实在难入他的眼。
在他看来，这些僧人不过是一些打着慈悲名号、借着佛祖面具的一些内心阴沉到极致的庸人。
这些人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江湖中显得格外刺眼。
“嗯?”郑琦琛目光一滞。
下一瞬间，前方房屋中突然爆发出青光，紧接着，门板在冲击下飞向南亲王，而飞来的门板后面一道拳影时隐时现。
“这实在是一个愚蠢的行为。”郑琦琛对一切置若罔闻，甚至为了避开飞来的木屑，故意躲的远些。
“竟然能够撑开本王给你下的禁制。”
“不过你既然想早些死，本王成全你又何妨？”
府邸朱漆梁柱轰然炸裂，瓦片混着木屑簌簌坠落。
南亲王玄色蟒袍鼓荡如渊，拳锋裹挟着龙吟虎啸般的破空声，沿途震碎十三道护体青罡。
秦青衣指尖堪堪凝成的剑诀骤然崩散，护心的五阶符箓在触及拳风后，不过支撑了片刻时间就化作齑粉。
当五境巅峰的赤金真元撞上四境后期的青玉气劲，犹如玄铁重锤砸向薄脆冰面。
秦青衣能清晰看见自己胸腔凹陷的弧度，骨骼在真元洪流中片片剥落的轨迹，竟比痛觉传导还要迟缓半息。
南秦王直接一拳洞穿了秦青衣的胸膛。
南亲王收拳时带出的血珠悬在半空，映出他残破衣袍上未干的天山雪，那是三月前小公子亲手为他披上的鹤氅。
碎裂的肋骨扎进肺叶发出风箱漏气般的嘶响，秦青衣却在此刻发出渗人的笑声。
“昔日你杀害家主夫妇，后又算计秦家，我秦青衣岂能容你再害我小公子!”
秦青衣在南秦王看待蝼蚁般的目光下，死死的拖住南亲王那抽回的右手。
刚才被南京王击毁的五阶防御符箓的符文在空中重组，继而与青衣丹田中涌出的符文一起附上南亲王的身躯。
“噗……咳咳，南亲王你听好了，我乃秦家小公子座下四衣之一青衣是也，你且看好我如何杀你!”
“尔敢!”南亲王明显的有了一丝焦急，这附上身躯的符文与秦青衣疯狂聚拢真元的丹田竟让他有了一丝的恐惧。
南亲王双手再一次洞穿秦青衣的身躯，自胸膛往上下，秦青衣的身躯出现一条笔直的血线，那血线直冲天灵。
这是要被南亲王生生撕裂!
“哈哈哈，死吧!”秦青衣却像是完全体验不到这种痛感。
“砰!”丹田随着符文一起爆炸，爆炸声淹没整个府邸，甚至传遍半个镇岳关。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秦青衣看到了爆炸中那道并未被摧毁的身影……
“小公子……青衣……无能!不能替小公子灭了南亲王……青衣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