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加更一章(?_?)】
接着,朱由校径直席地而坐,江宁见状也跟着坐在地上。
江宁开口问道:“陛下,刚才您说的这些话……”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江兄,朕所言句句属实,你记在心里就是。
原本父皇驾崩,实则是遭人暗算。
只是当时情况仓促,朕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
前任首辅方从哲离任时前来觐见朕,对朕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着急去追查父皇驾崩的真实原因,就算要查也要徐徐图之。
那时朕就明白,此事必定牵扯到很多人很多事。
原本朕打算将此事交给魏忠贤去办,可魏忠贤虽说忠心耿耿,但行事太过极端,所以朕便把这件事秘密托付给方正化去处理了。”
听到朱由校的这番话,江宁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那您当初登基之时的移宫一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江宁的询问,朱由校苦笑一声,说道:“父皇骤然驾崩,朕当时由李选侍抚养。
不知父皇临终前对李选侍说了些什么,李选侍随后便派人来问朕,可否册封她为皇太后,朕当场就拒绝了。
而福王生母郑太妃竟勾结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打算将朕困在宫中。
所幸英国公与内阁首辅方从哲率领百官,将朕救了出来,朕这才得以顺利登基。”
听到朱由校的讲述,江宁眉头微微皱起,这移宫公案与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似乎有些出入。
于是他又开口问道:“陛下,听说杨涟、左光斗等一众东林党官员,当时也一同前去救驾了?”
听到江宁提及此事,朱由校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救驾?他们救个屁的驾!
他们不过是想借此给朕来个下马威罢了。”
江宁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实在没想到自己知道的与朱由校说的竟如此大的差距。
看着江宁这副表情,朱由校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江兄,朕当初继位,那过程简直惊心动魄。
父皇突然驾崩,朕作为嫡长子,自是大明江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在宫中,朕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势力,甚至连个能完全信任的亲信都没有。
说得好听些,各方势力都想在朕登基这件事上有所表现,以谋个好前程;说难听点,他们无非就是想从朕这儿分一杯羹。
就拿郑太妃来说,朕登基之后,她居然厚着脸皮来要求朕大肆赏赐福王,当场就被朕拒绝了。
如今,朕已经吩咐方正化将她秘密囚禁在宫中。
这女人在宫中兴风作浪了几十年,绝不能再任由她这般折腾下去。
父皇驾崩之前,她派人给父皇送去八位女子,后来朕暗中调查,发现这八名女子身上带有媚药。
然而父皇却是中毒身亡,至于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朕还在彻查当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少不了东林党人的暗中推波助澜。”
此时,朱由校望向江宁,眼眶陡然红了,说道:“江兄,朕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
若不是有你和魏忠贤全力辅佐,朕走到今天,恐怕身边连几个能真正为朕所用的人都没有。
历经数代,大明天子的皇权,险些就被文官彻底架空了。
至于皇后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武宗正德爷暴病而亡,世宗嘉靖爷好几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父皇刚登基就突然驾崩。
连天子都死得不明不白,暗中遭人毒手,相较之下,朕的后宫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宫大内早就被各方势力渗透得千疮百孔,像筛子一般。
当初武宗正德爷驾崩之后,杨廷和这个老东西,第一时间就下令拆除豹房,将武宗正德爷在报房处理朝政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抹除了。
从此,武宗正德爷就彻底背上了荒淫无度、贪图享乐的恶名。
甚至连武宗正德爷的生母张太后,也是害死他的元凶之一。
你说说,在这皇宫大内之中,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江宁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思绪纷乱如麻,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此时此刻,他对朱由校的看法已然彻底改观。
原本,他只觉得朱由校是念着与自己的兄弟情谊,才会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推行的各项改革举措。
然而此刻他才惊觉,眼前这位朱兄,实则是看得最为透彻之人。
自己骑着老魏在前边拼刺刀,朱兄站在后边默默给大家分蛋糕。
表面上,他似乎并未直接参与具体事务,可实际上,他却为大家做了很多重要的事,以无形之手维系着局势的平衡,推动着诸事前行。
此刻,江宁算是彻彻底底领悟了当初在酒楼与朱由校喝酒之时,朱由校哭诉的那番话了。
“前途光明,却看不见;道路曲折,他走不完”。
江宁明白,大明这个“家”不好当,大明皇帝这份差事,更是不好干。
江宁的眼眶也不禁红了。
他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陛下,我能叫你一声朱兄吗?”
朱由校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那自然是可以的。
朕早就说了,四下无人之际,咱俩便以兄弟相称。
一天是兄弟,那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听到朱由校话,江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
他哽咽着说道:“朱兄,你大可放心。
往后,只要我江宁还在一日,就绝不让人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倘若他们真敢下毒手,魏公公定会第一个挺身而出,死在前面,而我江宁必定紧随其后,绝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朱由校抬手擦了擦眼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江兄,这辈子能有你这样一位兄弟,值了!
今后,咱们兄弟齐心,就与那天下文官士绅斗上一斗。
大不了,就把咱兄弟俩这两条命搭进去又何妨!”
江宁闻言,擦了擦眼泪,笑着打趣道:“朱兄,这话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民间有句老话说的好,‘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咱兄弟俩就拉着内阁、六部、还有京营十几万人马,和那天下文官士绅斗上一斗,倒要看看最后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校顿时地拍手叫好,说道:“江兄,你这话简直说到朕心坎里去了!
太祖洪武爷在位之时,便说过大明天子当与百姓共天下,不与士大夫共天下。
时至今日,朕也是这句话,今后大明天子与百姓共天下,绝不与士大夫共天下。”
随后,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过了半晌,江宁开口问道:“朱兄,那关于皇后身份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朱由校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其实皇后入宫之后,与朕也算相处融洽。
虽在朕面前为东林党人说过几次好话,但经过上次警告之后,她倒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朕早早便安排了人在皇后身边严密盯着,只要她这次不再轻举妄动,朕也不会太过计较。
至于她那盗匪之女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年,神宗万历爷的生母李太后,不也是泥瓦匠家的女儿出身吗?
可这又怎样?
在我大明,孝慈高皇后与太祖洪武爷皆出身贫寒,二人相识于微末之时,却伉俪情深,被天下百姓传唱至今,也没见有人拿太祖爷和孝慈高皇后的出身说三道四。”
听到这儿,江宁认同地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
既然朱由校心中已然有了考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朱由校接着又说道:“若是皇后不知好歹,还妄图为东林党人说好话,那朕只能依照祖宗规矩办事了。
毕竟太祖爷留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再者说,我大明朝又不是没有废过皇后。
今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就看皇后自己如何抉择了。”
江宁忽然想起武宗正德皇帝的生母张太后,她可是间接害死武宗正德皇帝的元凶之一。
不禁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朱兄,虽说你为人有情有义,待人宽厚,但我还是担心那些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皇后这件事,必须得有个妥善的了断。
毕竟当年武宗正德爷生母张太后那档子事……”
说到这儿,江宁便不在开口,毕竟眼下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皇后意图谋害朱由校,他也不能不明不白就主张惩处皇后。
朱由校听到江宁的话,笑着宽慰道:“江兄,不用担心。
朕已经秘密重新设立了西厂,由方正化执掌。
但凡在宫内与朕亲近之人,其身边都安排了西厂的探子,严密监视一举一动。
就算那群人真的狗急跳墙,妄图借皇后之手对朕下手,也是绝无可能得逞的。
如今,皇后身边的人手,全都是方正化亲自安排的。”
听到朱由校这番解释,江宁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两人站起身,缓缓朝店外走去。
打开殿门,只见方正化被冻得浑身直哆嗦,却依旧尽职地紧紧守在店外。
见两人出来,他赶忙上前,细心地为朱由校整理了一下披风。
朱由校没说什么,径直领着方正化和江宁往午门之外走去。
走到半道上,江宁发觉方向不对,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是要出宫吗?”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江兄,你入朝为官这么长时间了,朕还从未亲自送过你。
今儿个,朕就亲自送你出宫。
不过你刚才倒是提醒了朕,朕也确实好长时间没出宫了。
过几天不是要给咱们的心腹人手发卖大明商会的股份嘛,到时候朕也想出宫去转转,你帮朕安排一下。”
听到这儿,江宁点头应下。
不多时,众人来到午门之外。
江宁与朱由校、方正化告辞之后,骑上马,与依旧魂不守舍的李若琏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宁骑马刚前行没多远,李若琏便压低声音,轻声开口问道:“大人,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江宁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缓缓说道:“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老李,记住了,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今后哪怕是当着我的面,也绝不能再提。”
李若琏听闻,赶忙不迭点头。
随后,他又神色紧张地问道:“大人,您说能不能请老神仙亲自帮我挑块风水宝地,再做做法事超度一下。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卑职对老神仙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孝顺有加的。”
听到李若琏这话,江宁猛地一把扯住缰绳,马匹嘶鸣一声停下。
他转头望向满脸惶恐不安的李若琏,开口问道:“老李,你怎么啦?
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可也不应该呀,你这身子骨一向都很硬朗。
要不,我回去让师傅给你瞧瞧?”
李若琏听了,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卑职身体没毛病,就是担心皇上为了把这件事捂住……”说完,李若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宁。
看着李若琏这副模样,江宁真是哭笑不得,说道:“老李,你就把心妥妥地放在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我都反复说了已经安排好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听到江宁这般再三保证,李若琏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眼中竟隐隐泛起泪光,说道:“大人,您对卑职实在是太好了,卑职今后必定誓死追随大人!”
听到李若琏这话,江宁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招呼道:“老李,赶紧的,咱们赶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