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求桂思来想去,决定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虽说自己和代王算是亲戚,但这中间隔了十几代,早就没什么亲情可言了。
可信王朱由检不同,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只要能和信王把关系处好,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麻烦。
于是,他一咬牙,点头应道:“魏公公言之有理,本王这就书写奏折。”
眼见晋王点头同意,魏忠贤顿时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等晋王写好奏折,又亲笔给朱由检写了一封回信。
拿到信后,魏忠贤立马起身告辞,带着一众东厂番子,沿着原路疾驰返回。
看着来去匆匆、风风火火的魏忠贤离开,晋王朱求桂此刻瘫坐在书房之中,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心中暗自感慨,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不过好在没把自己牵连进去。
随即,他赶忙吩咐人将写好的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至于代王一脉会不会被废掉,和他朱求桂关系也不大了。
就算代王没被废,他朱求桂也不怕代王朱鼎渭记恨。
论及威望,晋王府一脉可是远在代王之上。
魏忠贤怀揣着回信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大同后,径直前往代王府,将书信呈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展开晋王的回信,仔细看过之后,顿时喜形于色,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魏公公,这一路可辛苦你了。”
魏忠贤赶忙满脸谄媚地笑道:“为殿下分忧,本就是老奴的本分,哪敢说辛苦二字。”
看着魏忠贤这么懂事的模样,朱由检转头又看了看身旁的王承恩,不禁暗自感慨:同样都是太监,这两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王承恩虽说为人忠厚老实,也尽心尽力伺候自己,但就是太实在了。
做事不像魏忠贤这般机灵,总能在自己还未开口时,就把事情办妥帖。
想到这儿,朱由检忽然脸上挂着笑意,说道:“魏公公,本王还有件事,想劳烦魏公公帮个忙。”
听闻朱由检说有事求自己帮忙,魏忠贤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虽说权势滔天,但说到底不过是皇家的家奴,这信王殿下究竟能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呢?
心里虽疑惑,但他还是赶忙满脸堆笑地表明态度:“殿下但说无妨,只要是老奴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只是这‘求’字,实在是不敢当啊。”
朱由检笑着把一旁的王承恩拉到身前,说道:“魏公公,本王想把王大伴交给你,让你好好调教调教。
你们东厂不是有收干儿子这说法吗?
本王瞧你比王大伴年长不少,要不你就收他做个干儿子,或者当个徒弟也行。”
听闻此言,魏忠贤顿时愣在当场,一脸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
居然让自己收王承恩当干儿子或者徒弟?
一旁的王承恩也彻底懵了,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自家王爷竟然要给自己找个干爹或者师傅,如此离谱之事,他王承恩就算在睡觉也没梦到过,可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魏忠贤看着朱由检那一脸真挚的目光,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于是赶忙说道:“老奴多谢殿下厚爱,不过要说收干儿子,那可万万使不得。
王公公毕竟是殿下您的贴身大伴,这要是传扬出去,旁人岂不是会觉得老奴以下犯上,恶奴欺主了。
依老奴看,不如就收个徒弟。
等回到京城之后,老奴一定帮殿下好好指点指点王公公。
殿下,您觉得这样如何?”
听闻此言,朱由检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魏公公了。”
眼见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朱由检兴高采烈地说道:“魏公公,等咱们回京之后,本王替王大伴给你摆一桌拜师宴,好好热闹热闹!”
这可把魏忠贤着实吓了一跳,赶忙连连摆手拒绝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老奴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哪能劳烦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摆拜师宴呢!”
朱由检却不依不饶,坚持要办。
魏忠贤推辞了好一番,实在拗不过朱由检的热情,最终只能“含泪”答应下来。
并非朱由检要对魏忠贤这般客气,实则他心底忧虑,生怕魏忠贤一回京,只是随意教王承恩几手敷衍了事,便算交差。
故而,朱由检盘算着将此事大肆操办,把动静闹大。
如此一来,就如同用绳索将魏忠贤死死绑住,只能尽心尽力地教导王承恩。
最后,朱由检赶忙写好了自己的奏章,而后拉着魏忠贤,一同去找江宁和袁可立,想让二人帮忙看看自己写的奏章有无问题。
袁可立接过朱由检那份请求废除代王一脉的奏章看了起来,这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见袁可立露出如此吃惊的表情,江宁顿感好奇,赶忙凑上前去。
这一看,同样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朱由检为了能彻底废掉代王一脉,在奏折里罗列的罪状,什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些都还算是小事。
奏章中竟然还称代王府中有人宣扬代王生来就有奇异之象,甚至还说代王府中豢养了会妖言惑众的方士。
江宁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全都是信王这位大侄子,给自己这位代王叔现编出来的故事。
其中最离谱的是,说三年前,有个游方术士来到王府,声称代王朱鼎渭有天子之相。
江宁不禁一阵无语,心说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可谓是杀人诛心啊。
这时,江宁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这份奏折写得可谓刀刀见血,直戳要害啊。
皇上看了之后,想必必定会废了代王一脉。”
朱由检听闻江宁如此夸赞自己,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自豪之色,笑着说道:“江大人客气了,本王身为大明宗室,自当惩恶扬善,全力匡扶大明江山。
像代王这种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人,本王绝不能轻饶。”
说罢,便吩咐人将自己的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一旁的袁可立顿时一阵无语,心中暗自骂道:“好你个江宁,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能再离谱点吗?”
这时,江宁和袁可立意识到自己也得有所表示。于是,二人也开始提笔书写奏折,折子内容主要围绕代王欺男霸女、掠夺民财以及残害百姓等恶行展开。
至于像代王所谓“生有异象”这类涉及宗室隐秘且带有几分荒诞色彩的事,他们二人并未写入。
毕竟他们身为臣子,宗室内部的诸多事宜,不宜掺和得过于明显,以免有僭越之嫌。
二人心中都明白,待自己这两道奏折送出,再加上晋王和信王的折子,几方合力之下,代王一脉恐怕是在劫难逃,彻底要被废除了。
眼见大事基本敲定,众人便着手安排人手,各自收拾起来,只等朝廷选派的候补官员到来,便即刻返回京城。
不曾想,翌日一大清早,江宁还沉浸在睡梦中,只听得“哐”的一声巨响,房门竟被人猛地踹开。
江宁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直接被这声响惊醒。
他想都不用想,这般“懂文明讲礼貌”的做派,除了老魏,再不会有别人。
随后,魏忠贤径直冲进房内,见江宁还没睡醒,伸手一把就将被子揭开,直接把江宁从床上拽了起来。
紧接着慌慌张张地大喊道:“江大人,不好啦,出大事啦,出大事啦!
您快醒醒啊!”江宁满心无奈,暗自感慨:都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自己都已经装成这样了,竟还是被老魏硬生生给折腾醒了,这找谁说理去。
没办法,他只好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看向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的魏忠贤,开口问道:“魏公公,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瞧你这般火急火燎的,莫不是蒙古人打过来了?”
魏忠贤赶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急忙说道:“江大人,不是蒙古人,是郭老大人出事啦!”
江宁听闻这话,顿时一愣,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魏公公,你说郭老抠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啊?
他不是正忙着清点银子吗?”
魏忠贤神色急切地说道:“就是因为清点银子,郭大人才出事了呀!
这几日,郭老大人不眠不休地清查银子、核对账目,没想到就在今儿早上,一脚不小心把装银子的箱子给踩翻了,结果直接被倒下的银子给活埋住了。
现在袁阁老和信王殿下正在带人,拼命把郭老大人往外挖呢!”
听完魏忠贤的讲述,江宁彻底傻眼了,二话不说,赶忙起身迅速穿好衣服,一路火急火燎地朝着存放银子的地方奔去。
隔着老远,就瞧见一群身着锦衣卫服饰的人和东厂番子正手忙脚乱地挪动着箱子。
袁可立一脸阴沉地站在一旁,朱由检同样面色难看,神情焦急。
江宁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过去,焦急地开口问道:“信王殿下、袁阁老,如今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袁可立面色极为难看,忍不住说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原本这些装箱的银子都是整箱整箱并排摆放的,可这郭老大人非要把它们全部摞起来,还摞得这么高,这下可彻底糟了。
这么多银子一股脑砸下来,我们都挖了半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把郭大人挖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宁赶忙抬头望去,只见成排的木箱一层压着一层,密密麻麻,好似砌墙一般。
中间那一块已然坍塌,满地都是散落的银子和破碎的木箱。
江宁顿时心中一凉,这么多银子砸下来,其重量可不比石头轻多少呀!
难道郭老抠真的就要这么被银子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