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张家口,赵率教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温体仁则拿着账册在一旁写写画画。
赵率教看到温体仁,笑着开口问道:“温大人,这是第几波了呀?”
温体仁笑着回应道:“这已经是第七波了。”
听闻此言,赵率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本末将以为与温大人镇守张家口,能立下的功劳有限,不曾想这八大晋商竟自投罗网,开始转移财产。
这段时间,每隔两天就有一家将大量钱财运至张家口,却不知张家口早已在咱们的牢牢掌控之中,他们不过是给咱们跑腿的罢了。”
温体仁闻言,也是点头笑着说道:“谁能想到呀,原本咱们还担心会打草惊蛇,那八大晋商会拼个鱼死网破。
不曾想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呐!
到底是生意人,各自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原来,这段时间八大晋商纷纷开始分批转移家产,而且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并没有互相通气。
他们都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想到,张家口此时已完全被朝廷大军掌控。
那些运送钱财的人,刚到张家口,不由分说就被赵率教和温体仁当场拿下。
结果,一波接着一波,一直到今天,已经拿下了第七波人。
温体仁则率领户部官员对所有财物进行登记造册,此刻的温体仁,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原本他以为,拿下张家口,杀掉八大晋商在张家口的管事,再查抄财物,也就这么些功劳了,不曾想这八大晋商竟源源不断地给他送功劳。
不多时,一名探子匆匆前来汇报:“启禀温大人、赵将军,又有一队商队朝着张家口赶来,人数足足有几百人,大小马车也装了近百车。”
听到这个消息,温体仁难掩激动之色,赵率教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此刻,八大晋商内部早已乱成一锅粥。
各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安排人手转移财产。
同时把家族中的旁系亲属留在各自家中,以此来麻痹朝廷的探子。
而直系亲属则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张家口转移。
他们原本打着如意算盘,想先把大批财物运送出去,在张家口暂作观望。
要是察觉到情况不妙,便即刻通过张家口逃出关外;倘若风声过去,就再回到各自经营多年的老巢。
毕竟,他们在山西耗费无数心血打下的偌大基业,又怎能轻易舍弃呢?
不曾想,那些运送财物的商队一进入张家口,便如同石沉大海,彻底没了回信。
让八大晋商心中的惶恐如野草般疯长。
此时,在张家口不远处,范永斗正神色凝重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他眼睁睁看着其他几家晋商同样将大量钱财源源不断地运往张家口,却同样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范永斗只感觉手脚一阵冰凉,作为常年与朝廷官府打交道、深谙其中门道的大晋商,他的商业嗅觉极其敏锐。
从这些种种迹象来看,张家口显然已经落入朝廷大军之手,这条原本以为的后路,如今是彻底走不通了。
但范永斗又怎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在山西经营多年,他自然留有后手。这些年,范家名下的各个庄子都豢养了不少家丁。
如今,他已下令将这些家丁全部集结到张家口附近,打算趁夜突袭,强行出关。
为此,他联系了王大宇和王登库,至于其他几家晋商,范永斗则无暇顾及。
事到如今,他自己能不能活命都还是未知数,哪还有心思去操心别家的事。
不多时,两名身着家丁服饰的人来到范永斗商队驻扎之处。
见到范永斗后,他们赶忙开口说道:“范家主,我们家主马上就到还请范家主做好相应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范永斗顿时松了一口气。
集合他们三家的力量,他便有信心能够正面突破张家口的防线。
到那时,一旦成功出关,就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至于其他几家晋商的家主,早已联合在一起,他们同样隐藏在商队之中,驻扎在离张家口不远处。
此时,八大晋商之一的田兰生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他转头对身旁的几人说道:“范永斗这个王八蛋,居然想撇开我们自己先跑。
哼,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范永斗他想当这个出头鸟,那就让他和王大宇、王登库他们三家先上。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几家再趁乱突围。”
其他几家的家主纷纷点头应和:“还是田家主手段高明啊!”
随着第八支商队满载财物刚到张家口,就被温体仁和赵率教连人带钱一并“打包签收”。
之后,赵率教笑着开口问道:“温大人,你说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商队往张家口运送财物?”
温体仁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赵将军啊,这些生意人可精明得很。
咱们把人跟财物都扣下了,没人回去通风报信,他们肯定能猜到张家口这边的状况,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银子送过来了。”
这时,赵率教一脸兴奋地说道:“温大人,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主动出击!”
温体仁听完,大惊失色,赶忙说道:“赵将军,咱们的任务是镇守张家口,绝不能让任何一家晋商逃脱。
如今江大人还未下令,咱们若是贸然主动出击,恐怕不太合适吧。”
赵率教笑着说道:“温大人,大同那边的消息您应该也听说了。
如今江大人在那边大杀四方,要处理的事务繁多,必定忙得不可开交。
咱们现在在张家口也是干等着,倒不如主动出击。
咱们手中有一万五千兵马,再加上张家口及周边军堡的一万多人,咱们只带一万京营将士,让茅元仪将军率领剩下的人在此镇守,咱俩直接率军出击,您看如何?”
听到这番话,温体仁也心动了。
毕竟他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山西,为的就是立功,又怎会嫌功劳多呢。
两人皆是心思缜密之人,当下便商量决定来个先斩后奏,想着只要届时能立下足够大的功劳,想来江宁也不会怪罪他们。
说干就干,赵率教赶忙把茅元仪叫来,开口吩咐道:“茅将军,本将留下五千兵马,由你负责镇守张家口。
其余一万兵马,本将和温大人调走。
你务必严守张家口,绝不能让一人逃出关外。”
听闻此言,茅元仪满脸疑惑地问道:“温大人和赵将军,可是接到江大人的指令了?”
赵率教笑着回应:“指令倒是还没接到,不过咱们的目的与江大人是一致的,所以本将和温大人决定主动出击。”
茅元仪听罢,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只要能把张家口镇守好,就是一件大功,其他的功劳,也不是他该觊觎的。
随着赵率教一声令下,一万大军迅速集合完毕,赵率教和温体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一幕可把驻扎在张家口不远处的范永斗吓得不轻,他心中陡然一惊:难道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吗?
这该如何是好?
如今他们三家才刚刚集结了两千多人,后续的人手还没到,再看从张家口开拔而出的朝廷大军,乌压压一片,足有上万人之多,甚至感觉几万人都有可能。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具体数量已经难以分辨,但毫无疑问,远比自己这边的人多得多。
此时刚刚赶来王大宇和王登库见状,吓得脸色都白了,赶忙一脸焦急地看向范永斗,问道:“范东家,如今这情况可怎么办?
搞不好,咱们已经被朝廷大军发现了,咱们可不能在这儿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呀!”
范永斗面色阴沉难看,说道:“二位家主,如今咱们手中仅有两千人手,又怎会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这时,一旁的王大宇赶忙说道:“他们来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要不咱们就用银子砸,我就不信还砸不出一条生路。
十万两不行,就百万两。
以咱们三家的财力,就算用银子堆,也能堆出一条生路来。”
一旁的王登库听闻此话,心中大骂一声“你个白痴”,随即赶忙开口说道:“范东家,别听他的。
咱们没时间犹豫了,让伙计们直接冲过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给手底下人把银子给足了,咱们或许还有可能杀出去。”
范永斗此刻只感觉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王大宇和王登库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或许真如王登库所说,他们如今确实只有这一线生机了。
可究竟是用银子开路,还是背水一战,他范永斗实在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
此刻,黑云龙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介休范家。
他一声令下,大军如潮水般出动,将整个范家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范家众人顿感如临大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黑云龙看着庄子里那些手持武器、严阵以待的伙计们,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下令:“攻进去!”
刹那间,喊杀声、嘶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四周。
庄园内的范家众人心里清楚,他们这是被范永斗给抛弃了,成了留下来背锅的弃子。
他们也明白,就凭范永斗犯下的那些事,一旦深究,是要被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此刻投降,他们也绝无活路。
于是,众人横下心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拼了命地抵抗。
在张家口这边,温体仁与赵率教正率领大军刚出关不久,只见一名锦衣卫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锦衣卫赶到后,迅速递上一封江宁的信。
温体仁看完信后,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对赵率教说道:“赵将军,江大人来信了,让咱们准备收网。
如今,宣府总兵黑云龙已经抢先一步行动了,咱们可得加快速度,要是去晚了,恐怕就只能喝点汤了。”
听到这话,赵率教顿时着急起来,当下一声令下:“全军加速前进!”
大军即刻浩浩荡荡地疾驰而去。
此时,范永斗还在纠结到底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就在这时,又有家丁匆忙前来禀报:“东家,朝廷大军加速行进了,瞧这架势,正是冲着咱们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王大宇和王登库瞬间急红了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得愈发激烈。
一旁的范永斗见状,牙关一咬,心一横,大声喊道:“都别吵了!
听我说,凡是愿意跟着冲出去的伙计,每人赏银两千两,跟朝廷大军拼了!”
眼见范永斗下了决心,王登库和王大宇二人这才停止争吵。
毕竟他们心里也没底,一直都指望范永斗拿主意。
随后,他们开始集结伙计。
不多时,两千人便集结完毕。
范永斗扯着嗓子喊道:“你们都是跟随我范某人多年的好兄弟,如今若肯继续跟我冲出去,我范某人绝不含糊。
大家随我一同杀出条血路,只要能成功出关,每人赏银两千两!”
说罢,他一招手,下人便将一千两的银票发到每人手中。
这两千名庄丁见状,个个兴奋得两眼放光。
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一千两银子啊!
他们就算给人当十辈子家丁,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一时间,众人神情激昂,仿佛充满了无穷的斗志。
范永斗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声令下:“冲!”
两千庄丁手持兵器,如汹涌的潮水般,浩浩荡荡地朝着赵率教和温体仁的大军冲去。
而在不远处,田兰生收到这个消息后,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心中暗自叫苦:难道朝廷大军发现他们了?
范永斗这个混蛋,还有王大宇和王登库,竟然率领手下人在大白天正面冲关,他们是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