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接过圣旨,冷哼一声,说道:“代王,此时此地,没有什么叔侄私情,只有朝廷的钦差和镇守大同的藩王。”
随即,他神色冷峻地看向代王朱鼎渭。
眼见朱由检拿出圣旨,朱鼎渭也不敢再肆意摆谱,赶忙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这时,朱由检打开圣旨,刚要宣读,整个人却愣住了,他惊讶地发现,圣旨之上虽盖有玉玺,可上面竟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内容。
随后,他一脸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低声说道:“信王殿下,出京之时,皇上特意交代,这圣旨上的内容,您看着宣读便是。
只要不耽搁正事,其他方面您可自行做主。
宣读完旨意,也无需将圣旨交给代王,继续由您妥善保管就好。”
随后,魏忠贤凑近朱由检,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将代王朱鼎渭的种种不法之事,一五一十地诉说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听完之后,怒不可遏,只见他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地手持那道空白圣旨。
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代王朱鼎渭,世受皇恩,镇守大同。
然其在封地为非作歹,恶行累累,屡遭弹劾。
朕念及亲情,本不忍对其严惩。
不曾想朱鼎渭竟不思报效皇恩,反而变本加厉。
朕忍无可忍,特命信王朱由检前往山西大同,彻查代王诸多不法之事。
自代王接旨之时起,全府上下皆禁足于代王府中,不得随意外出走动,亦不得与任何人私自接触。
整座代王府,暂由信王接管。
信王查案期间,可行便宜之权。
钦此!”
随后,他又赶忙补充道:“那个………此圣旨待代王接旨后,交由信王妥善保管。”
原本朱由检开口想说,‘那个啥’来着,话到嘴边又赶忙憋了回去,生怕下一刻老魏就让人把代王给砍了,代王府门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朱鼎渭听完之后,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限制了行动,而且眼前这个大侄子竟是奉了圣旨前来查办自己的。
回想起刚才自己那副嚣张跋扈的态度,他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此刻他心里明白,别说自己只是信王的叔辈,就算是信王亲爹来了,只要不是当今皇上,谁都护不住他。
放眼整个大明,除了当今圣上,确实没有人能动得了信王朱由检。
毕竟人家和皇上是亲兄弟,而自己跟皇上的关系,可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随即,朱由检冷哼一声,缓缓收回圣旨,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开口道:“代王,这圣旨,本王就先代为保管了。
自即日起,你便老老实实呆在这后园之中,哪儿都不许去,什么人也不许见。
整座代王府,交由锦衣卫全面接管。”
言罢,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朱鼎渭,只是淡淡地一挥手,吩咐道:“王承恩、魏忠贤,行动起来。”
二人领命,带着一众锦衣卫,迅速将代王府彻底接管。
这时,朱由检神神秘秘地来到魏忠贤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魏公公,你可要帮本王仔细查查,这代王的不法之事。
最好能找到那种确凿无疑的铁证。
另外,在这代王府中仔仔细细再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龙袍、玉玺之类不该有的东西。”
听到这话,老魏都惊了,心中暗道:这信王殿下也太狠了,这分明是要把自己的这位王叔往绝路上逼呀!
但随即又想到刚才代王朱鼎渭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连自己这个向来好脾气,被人称作“活菩萨”的人都难以忍受,便不再犹豫,赶忙点头应下。
此时,在大同知府衙门内,江宁看着手下递上来的证据,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大同知府王贵竟如此胆大妄为,犯下了这许多不法之事。
此人欺男霸女,恶行累累,侵占百姓田产,强抢民女,简直无恶不作,除了好事,坏事做了个遍。
随后,江宁将证据递给袁可立查看。
袁可立只是匆匆扫了两眼,便神色淡然地说道:“请尚方宝剑,斩了再说。”
江宁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心想这位袁阁老行事竟如此果断决绝。
这时,袁可立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江大人,你可莫要怪老夫心狠手辣。
咱们此次所带人马有限,必须尽快稳住山西的局势。
所以,就得借王贵这颗脑袋先杀一儆百,镇镇场子。
若是这都镇不住的话,咱们再从其他官员身上想办法。
毕竟山西还有巡抚、左右布政使等官员,暗中查访便是。
老夫就不信,把这些人的脑袋都砍了,还镇不住整个山西。”
江宁听完这番话,一阵无语。
他突然觉得,相较之下,自己竟成了最善良的那一个。
随即,江宁郑重地请出尚方宝剑。
手下的锦衣卫们立刻敲锣打鼓,沿着大街小巷通告大同城中的百姓,将大同知府王贵所犯下的诸多不法之事一一告知众人,并且宣告钦差大人要请尚方宝剑对王贵问斩。
原本还处在人心惶惶之中的百姓们,听闻此消息后,纷纷涌上街头查看究竟。
只见知府衙门口,王贵被五花大绑,面如死灰地跪倒在地,他身后还跟着一众同样违法作恶的官员。
百姓们眼见钦差大人这次动了真格,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彼此奔走相告。
不多时,知府衙门外便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民众。
就在这时,江宁闪亮登场。
他手持尚方宝剑,站在桌子之上,而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同的父老乡亲们!
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又兼总督京营、钦差副使,奉天子之命巡视山西,察办大同知府王贵。
这王贵在任期间,无恶不作,肆意欺压百姓。
今日,本官特请出尚方宝剑,将其斩杀,还大同百姓一个公道!
还请大同城中的父老乡亲在此做个见证。”
说着说着,江宁竟越说越离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一旁的袁可立听不下去了,赶忙上前将他拉了下来。
袁可立接过尚方宝剑,转头对一旁的矛元仪说道:“矛将军,就由你亲自行刑。”
矛元仪领命,接过尚方宝剑,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上前去。
他缓缓抽出宝剑,顿时寒光四射。
只见他手起剑落,“咔嚓”一声,王贵的人头应声落地。
随后,一众违法官员也依次由锦衣卫开刀问斩。
大同城中的百姓们见状,欢呼声响彻云霄,更有人燃放鞭炮以示庆祝。
之后,袁可立又下令,将一众官员的人头全部挂在知府衙门口,以此作为警戒,让其他官员知晓违法乱纪的下场。
不多时,大同城中热闹非凡,百姓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过年一般。
此时,江宁不禁感慨道:“大明的百姓日子着实太苦了。
咱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可陛下又不耕种五谷,这俸禄皆是百姓缴纳赋税所得。
百姓被这些贪官污吏肆意欺压,生活如此困苦,咱们不过是做了些弥补过错的事,百姓竟这般高兴,实在是咱们有愧于百姓啊!”
袁可立闻言,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叹息着说:“贪官朝朝有,朝朝杀不尽。”
就在这时,远远便听见魏忠贤扯着嗓子大喊:“哪里有贪官?
哪里有贪官?
赶紧让咱家瞧瞧,咱家的大刀都饥渴难耐了!”
江宁和袁可立抬头望去,只见魏忠贤在前头一路狂奔,身后紧跟着信王朱由检和王承恩,三人皆是眉开眼笑的模样。
江宁一脸疑惑地问道:“魏公公,您陪伴信王殿下拜访代王,这就结束了?”
魏忠贤还在四处张望寻找贪官,江宁见状,用手指了指几根杆子,说道:“魏公公,您来晚啦,都已经挂上去了。”
魏忠贤听闻,一脸大失所望的神情。
这时,朱由检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袁阁老、江大人,本王如今已将整个代王府牢牢控制住,还将代王软禁在了府中。
接下来,本王安排魏公公和王承恩着手彻查代王的诸多不法之事。”
听闻此言,江宁和袁可立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位信王殿下办起事来竟如此靠谱。
这时,朱由检一脸兴奋地将自己在代王府中用空白圣旨吓唬代王朱鼎渭的事情详细讲了一番。
江宁听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就连身为内阁次辅的袁可立也愣住了,着实没想到,这位信王殿下胆子当真如此之大,行事这般出人意料!
随后,袁可立着手安排,由信王朱由检牵头,魏忠贤和王承恩从旁协助,彻查代王牵连的走私通敌一事。
朱由检一脸兴奋地开口询问袁可立:“袁阁老,若是本王从代王府中查出了龙袍玉玺,该当如何?”
这话可把袁可立吓了一跳,心中暗忖:难道代王真准备造反了?
这时,魏忠贤便将代王朱鼎渭之前对朱由检的诸多无礼举动,以及朱由检一心想整治代王的事情,简单向袁可立说了一遍。
袁可立听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们此次前来,本是为了查案,可不是来把代王往死里整的呀。
袁可立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若朱由检一心只想置代王于死地,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后果。
于是,他赶忙好言安慰朱由检,言辞恳切地向他说明其中利害关系,经过一番劝说,好不容易才把朱由检想要弄死代王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此刻,在张家口,赵率教和温体仁率领着一万士兵浩浩荡荡来到关口之处。
守关将领王新建一脸疑惑,实在想不明白朝廷怎么会突然派遣如此大军前来张家口。
他顿时警惕起来,谨慎应对。
毕竟他身为张家口镇守参将,这些年来,朝廷大员与山西富商通过张家口向关外贩卖军械粮草,他从中捞了不少银子,心里有鬼,自然是小心翼翼。
于是,王新建当即下令阻拦赵率教和温体仁一行,并迅速派人前去询问来意。
赵率教可是个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他立刻让人回报说,是奉兵部调令,前来运送军械物资,顺便犒劳张家口的将士们。
听着手下人的禀报,王新建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些声称来犒劳守军的将领。
不一会儿,他来到关前。只见对面,赵率教扯着嗓子喊道:“阁下可是张家口镇守参将王新建?”
王新建不敢有丝毫大意,谨慎地问道:“不知对面是哪位将军?”
赵率教眼珠子一转,脸上堆起笑容,说道:“本将乃山海关辽东经略帐下参将贺世贤。
回京述职,恰逢兵部下发公文,让本将运送犒赏物资前来张家口犒劳兄弟们,之后还得返回辽东。”
说着,他从容地拿出温体仁写好的公文。
王新建听闻对面将领自报名号为贺世贤,顿时心中一惊。
毕竟“辽东猛将贺疯子”的大名,在这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就在不久前,贺世贤率领沈阳守军出城与建奴野战,虽勇气可嘉,但因战败被朝廷责罚,降为参将。
此时听着赵率教那一口地道的辽东口音,王新建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王新建见状,便安排手下人前去接收公文。
不曾想,赵率教猛地一脚,直接将那人踢得人仰马翻,同时破口大骂道:“好你个王新建,狗娘养的!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老子大老远从京城押送犒赏物资到你们张家口,你竟敢跟老子摆谱!
这要是在辽东,老子非一刀宰了你不可!”
眼见赵率教突然发飙,王新建一脸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强压着怒火,冷着脸说道:“还请贺参将理解,本将镇守张家口,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行事。”
赵率教听了这话,更是骂得厉害:“他娘的!
王新建,老子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老子不辞辛劳从京城运来这些犒赏物资给你们,你他娘的居然还推三阻四的!”
说罢,他一把将手中的公文撕得粉碎,怒喝道:“老子这就回辽东去,这物资老子也不拉这儿了,带回去跟辽东的兄弟们分了!
就算回头兵部怪罪下来,老子也有理,是你们不识好歹不要,可不是老子不给!”
说完,佯装着准备打道回府。
眼见赵率教率领人马浩浩荡荡,真要原路返回,王新建顿时急眼了。
他眼巴巴地瞅着那上百辆满载物资的马车,心急如焚。
毕竟苍蝇腿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次可是一块实实在在的大肥肉,他心里清楚,自己从这批物资里能捞不少好处。
王新建赶忙陪着笑脸,策马追了上去,说道:“贺参将,还请息怒啊!
是兄弟们刚才无礼了,还请贺参将给兄弟个面子,这就带领贺参将入关,兄弟马上摆下酒宴,向贺参将您赔罪。”
赵率教冷哼一声,说道:“这他娘的还差不多!
赶紧把关口给老子打开,一路上,可把老子和兄弟们折腾得够呛!”
王新建不敢再有迟疑,立刻命人打开关口。
赵率教率领人马浩浩荡荡地径直冲了进去,王新建则紧随其后,一边安排人手准备酒宴,一边就想让手下人直接去接收物资。
结果,刚一动手,就被赵率教带来的士兵阻拦。
王新建有些疑惑,开口询问道:“贺参将,这是几个意思?”
赵率教又是冷哼一声,说道:“王参将,你这胃口也忒大了吧!
这张家口又不是你一个人镇守的,其他军堡的将领们不得全部召集过来?
大家一起发财嘛!
老子大老远跑这一趟,难道连点跑腿费都没有?”
王新建顿时明白了赵率教的意思,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说道:“贺参将莫怪,是兄弟一时着急了。
这就安排人手将周边军堡的将领全部请来。
贺参将放心,兄弟一定不会亏待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