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掌轰然合拢,曹岐周身的赤火瞬间蜕变,化为纯粹的白色。这一变故,宛如一道惊雷,将沉睡在他精神海深处的某种存在彻底惊醒。
刹那间,白银之海被激怒了,在精神世界中掀起了灭世海啸。然而,这孤注一掷的最后反击,仅仅斩断了三根神降柱,便在乌尔奇拉那一声充满轻蔑的叹息中,如风中残烛般湮灭,化作点点星火。
此时,血月高悬,圆满得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眸,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洛城最高处的建筑,在这股莫名的压力下,轰然倒塌。
但在坠地之前,它却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曼陀罗,以一种凄美而诡异的姿态,迅速蔓延,遮天蔽日。
每一片花瓣之上,都清晰地浮现出洛城市民的容貌。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虔诚,用最卑微的姿态,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献祭给这位即将诞生的 “神明”。
在他们眼中,腐肉散发的是迷人的花香,虫鸣听起来宛如仙乐。现世的九根神降柱,已然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周围八根分散在洛城的各个角落,拱卫着曹岐眼前的那根主柱。此时的曹岐,已然结晶化,少年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已经拼尽全力,却依旧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与此同时,徐非的意识,也因这精神海的剧烈暴动,被无情地排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对于他而言,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成功拯救了自己的未来。然而,身处洛城这个灾祸的核心漩涡,他又怎能确定,自己的未来真的一片光明?
徐非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城市中央那巨大的神降柱。顶端之上,乌尔奇拉正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辉,源源不断地将如泥如石般的源质赐予洛城的居民。这些源质是致命的毒药,让人们沉沦其中,陷入癫狂。
“小子,这就是所谓的资格,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吧。” 在白银之海的深处,当曹岐的意识濒临完全破灭,即将沦为那无尽养料的关键时刻,黑天使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激荡在这片神秘的海域。
话音刚落,暗金色的锁链如灵蛇般,从岛屿的深处迅猛袭来,紧紧地缠绕住曹岐那即将裂解的精神体。与此同时,一股破败而古老的气息,也不可避免地沾染在少年的精神之上。
这一瞬间的清明,让正处于融合状态的安提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深知,这种恐惧并非来自自身,而是源自乌尔奇拉内心深处的惊惶。
神降柱如同贪婪的恶魔,不断地从裂缝中、从现世中汲取着力量。然而,返还给现世人的源质,却不及它所攫取的万分之一。它在疯狂地修补自身,在全力争取,试图完成真正的蜕神之举。
巨蟒般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少年的身躯。此时的曹岐已经结晶化,安提斯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到自己跟前,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在神目之下,曹岐身上的结晶逐渐褪去。随着精神海越来越充盈,那潜藏在深处的黑影,也开始剧烈地鼓动起来。至此,黑天使能给予的帮助,已然到了极限。
少年缓缓睁开眼眸,他没有与那充满审视与仇恨的目光对视,而是带着悲悯,看向那些浑噩的人们。他们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纷纷跪倒在神降柱的底部,任由触须在自己身上扎根,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为神明祈祷,甘愿成为其成长的资粮。
“我要你吞吃一切,我的一切。” 曹岐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从他口中传出的冰冷寒风,穿越遥远的海域,一直传至那幽深的海沟。
他一步一步,脚踏着海水升腾而起的源质,缓缓走向岛屿之外。最终,行至白银之海的上空,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俯瞰着那蠢蠢欲动的黑影在脚下疯狂吼叫。
刹那间,黑影如闪电般出现在少年眼前。遮天蔽日的魇,将他牢牢包裹,顺着暗金锁链的缝隙,如汹涌的潮水般侵蚀着他纯白的精神体。
苦痛、绝望、嗜血、仇恨…… 这些负面情绪的掺杂体,如同凶猛的野兽,毫不留情地将少年的身躯占满。它们吼叫着、嘶鸣着,不断扩大自己的 “领土”,竭尽全力吞噬着曹岐的一切。
转眼间,白银之海失去了往日的圣洁,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海域。这股黑暗,从岛屿的中央迅速蔓延,眨眼间便覆盖了整片无垠之海。
恶臭的海水之中,无数扭曲狰狞却又欣喜若狂的面孔浮现出来。它们望着海上已然沦为掺杂体一部分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贪婪和崇拜,那目光仿佛化作实质的手臂,紧紧抓住他的四肢。
于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之中,少年完成了惊人的转变,成为了魇,成为了这份源质掺杂体中的无上王者。
曹岐的躯体,正在经历着恐怖的蜕变。他静静地漂浮在中央神降柱前的虚空之中,原本苍白的皮肤下,突然爆涌出暗金色的血管。
这些经络如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的脖颈处交织缠绕,渐渐形成了荆棘王冠的纹路。
原本被赤火烧焦的衣料碎屑像极了凋零的花瓣,簌簌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从他毛孔中渗出的黑色结晶。这结晶并非乌尔奇拉赐予的神圣源质,而是来自深渊的诅咒铠甲,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喀嚓 ——” 一声脆响,安提斯缠绕在他身上的翡翠藤蔓,如同脆弱的琴弦,突然崩断。断裂处喷溅而出的汁液,在空中瞬间凝固成冰晶,折射出妖异的七重光晕。
寄生在藤蔓中的使徒胚胎,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那尚未睁开的复眼,在黏液中疯狂地转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恐惧。
“这不可能!” 已经半神化的安提斯,不禁后退半步,额间的第三只眼渗出银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乌尔奇拉的圣印明明已经......”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股突然爆发的强大精神威压碾碎。以曹岐为圆心,方圆十公里的空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开始急剧坍缩。
原本平坦的柏油马路,瞬间化作流淌的镜面,映照出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惨烈景象;路灯也仿佛被邪恶的力量侵蚀,化作由脊椎骨串联而成的烛台,燃烧着人脂般的幽蓝火焰;那些被曼陀罗吞噬的市民,此时突然集体转向曹岐,他们开裂的头颅中,伸出水晶般的触须,奏响了一曲诡异而恐怖的血肉风琴颂歌。
那些被曼陀罗吞噬的市民,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突然集体抬头。他们的喉咙深处,同时响起了非人的共鸣:“我主死敌 ——”
曲扶摇下意识地握紧胸前的【希佩的眼泪】吊坠。只见曹岐背后,缓缓展开了十二对破碎的光翼。
这光翼并非天使的圣洁羽翼,而是由暗金色锁链编织而成的禁忌之翼。每根锁链的末端,都拴着一只不断哀嚎的恶灵。它们相互撕咬,又彼此融合,在虚空之中拖拽出一道道如沥青般的污染轨迹。
神降柱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九根通天血晶柱表面的人脸浮雕,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
乌尔奇拉的虚影,在柱顶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消散。那些连接着市民的猩红藤蔓,此时突然反向运作,百万道灵魂光流,从曼陀罗的花心冲天而起。
然而,在触及曹岐脚下那片黑海的瞬间,便被无情地分解成最原始的源质,黑暗的源质。
“以绝望为食,以憎恨为饮......” 曹岐的声音,回荡在这已然扭曲的时空中。他的右眼,化作一个吞噬光明的黑洞,左眼则燃烧着苍白的业火,“此刻即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