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岐的喉间猛地迸发出一阵非人的嘶吼,声音里满是疯狂与决然。他的竖瞳深处,两簇赤金火焰骤然燃起,灼灼夺目,宛如两轮初升的烈日。
与此同时,他手背的镜渊印记陡然炸开,万千光丝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四周蔓延,眨眼间便在血海与虫潮中编织出一张细密至极的光网。
刹那间,曹岐精神海内原本翻涌肆虐的魇,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陡然凝固。那些在血管中奔腾如洪流的黑潮,也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拽回精神海。紧接着,黑潮迅速凝聚、变形,化作十二道寒光闪烁的镜片锁链,以雷霆万钧之势沉入精神海的海底,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镜渊?镇!” 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喝令从那神秘的印记之中传出,仔细听去,竟能分辨出是徐非的声音。
曹岐毫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血雾喷薄而出。与此同时,他周身的赤火像是被召唤的精灵,迅速裹挟着血珠,在空中飞速旋转、凝聚,眨眼间便化作八面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棱镜。每一面棱镜的镜面都宛如深邃的夜空,清晰地映照出他精神海中翻涌的黑影,那是无尽的恐惧与未知的力量在交锋。
而那些禁锢着黑影的青铜锁链,在这镜中世界里发出雷鸣般的震颤,声音震耳欲聋。
安提斯的重爪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在触及蜕神茧的瞬间,整个世界被按下了快进键。原本平静的血海,突然被棱镜折射出的光束切割成无数碎片,那些碎片在光束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同梦幻泡影般转瞬即逝。
在虫甲崩裂的脆响中,安提斯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血祭源质正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疯狂地流失。那些原本攀附在曹岐鳞甲上的婴孩手掌,此刻竟像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恶狼,突然调转方向,无数血色丝线如同一股汹涌的红色洪流,反向缠绕住他的虫肢,将他紧紧束缚。
与此同时,朱雀火柱轰然炸开,炽热的火焰如同一头愤怒的巨兽,漫天雀鸟化作流火,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他的复眼,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安提斯的咆哮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翻卷的血浪无情地淹没。
此刻,他背后乌尔奇拉的虚影,竟在朱雀那嘹亮的啼鸣声中,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纹路。暗红的神光如同融化的蜡油般,不断地从虚影上滴落,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光辉。
就在此时,溶洞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曲扶摇的枯荣建木,在贯穿巨像眉心的瞬间,暗红的虫纹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沿着木纹逆向生长,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而温望的钟鼓大阵,此刻也被某种黏腻、邪恶的物质污染。
十二枚编钟的表面,密密麻麻地凸起了无数虫卵,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当心空间置换!” 陆同的声音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响起,带着一丝焦急与警惕。他从血肉地面奋力挣脱时,正好看见两个安提斯的脊椎剑在空中交错划过,划出一道猩红十字。
被钉在地面的半身巨像,突然化作一团血雾,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原本在火柱前的虫甲战士躯体,此刻正在缓缓虚化。
他们竟利用血祭穹顶完成了神降置换,这一诡异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曹岐的竖瞳猛地收缩,镜渊棱镜在千分之一息间,敏锐地捕捉到了空间褶皱的细微波动。
然而,他体内刚刚镇压魇,消耗了大量的源质,这使得他的动作迟滞了半拍。就是这短短的半拍,却给了安提斯可乘之机。
安提斯那残破的骨爪,带着无尽的恶意,穿透了镜渊棱镜的幻象。他指尖涌动的黑色虫潮,迅速凝成尖锐的口器,直刺曹岐的胸口。
“蜕神茧归我了。” 安提斯的声音冰冷而贪婪,那是从地狱传来的低语。
在那冰冷触感刺入胸口的瞬间,曹岐清楚地看到安提斯复眼里流转的猩红符文。那诡异的符文,并非虫族的复眼结构,而是无数缩小了千万倍的祭坛阵图,每一个阵图都散发着神秘而邪恶的气息。
被夺走的蜕神茧,在脱离曹岐身体的刹那,释放出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威压,让整个溶洞都为之震颤。
血海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突然沸腾得更加剧烈。原本被朱雀火柱蒸发的血雾,此刻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聚拢,迅速凝结,化作九根刻满人面的青铜柱。这些青铜柱上的人面,表情痛苦而扭曲,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苦难。
曹岐在坠向血池的过程中,惊恐地看见自己飞溅的鲜血,在池面勾勒出乌尔奇拉的神徽 —— 那是一个由万千虫肢和曼陀罗花纠缠而成的逆十字,充满了邪恶与神秘的气息。
“小岐!” 曲扶摇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他的建木枝桠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穿透血幕,向曹岐卷来。
然而,就在枝桠触及祭坛边缘的瞬间,却像是遭遇了一场致命的瘟疫,突然枯萎,失去了生机。
温望的定风波钟声,原本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此刻却被血柱无情地吸收。不仅如此,钟声反而像是催化剂一般,催动血海翻起百米巨浪。
陆同的空间刃如同一道璀璨的流星,切开了扑向曹岐的血手,救下了他一命。然而,他自己却被突然浮现的幽魂死死咬住肩膀,那幽魂的牙齿如同锋利的锯齿,深深地嵌入他的肉中,鲜血汩汩流出。
曹岐只感觉自己正在沉入一片粘稠的黑暗。无数细小的口器如同饥饿的蚂蟥,钻进他的鳞甲缝隙,贪婪地吮吸着伤口溢出的源质,带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血海深处,密密麻麻的茧房如雨后春笋般浮现,每个半透明的茧壳里都包裹着扭曲的人形,这些被囚禁的灵魂,在茧中痛苦地挣扎。当曹岐触碰到祭坛底部时,他的手腕突然被一条冰冷的锁链扣住,来自血海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九根青铜柱同时亮起幽光,那幽光如同鬼火一般,在黑暗中闪烁。血海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消化腔,曹岐看着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虫卵状的凸起。
蜕神茧在安提斯的掌心中剧烈跳动。暗红的脉络顺着他的虫甲,如同蜿蜒的蛇一般爬上脸颊,在额头聚成乌尔奇拉的神纹,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你以为那个蠢货的东西能永远困住魇?” 安提斯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当血月完全浸染蜕神茧,你就会成为最好的容器 ——”
然而,他的狂笑却戛然而止。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本该被血祭压制的曹岐,突然缓缓睁开了双眼。原本赤金色的竖瞳,此刻竟变成了纯粹的黑。
曹岐被锁链束缚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结的却不是赤火,而是某种闪烁着红光的漆黑物质。
“你们搞错了两件事。” 徐非的声音从精神海传来,带着一种空灵而又深邃的感觉,每个字都让血海泛起奇异的波纹,“第一,镜渊从来不是封印......”
随着徐非的话语落下,祭坛四周的青铜柱突然映照出截然不同的画面。被锁在精神海底的魇魂,此刻正在疯狂地啃食着锁链。
而那些锁链断裂处,涌出的竟是熊熊的朱雀真火,那火焰如同一股正义的力量,与黑暗的魇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提斯惊骇地发现,蜕神茧表面的神纹竟在逆向流动,自己与乌尔奇拉的链接,正在被赤红的火纹无情地覆盖,他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被削弱。
“第二,” 曹岐破碎的鳞甲下,突然亮起了星河般的光点,那些光点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夺目。血海中的虫卵,在光点的照耀下,接连炸成蓝火,“我想让你们拿走他的蜕神茧,只是因为......”
整个溶洞突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陆同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曹岐胸口被贯穿的伤口里,缓缓浮现出一副残缺的银白面具。
当血浪触及那面具的瞬间,建木根系碳化的虚界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令空间震颤的锁链崩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