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昏暗的光线在洞壁上投下斑驳的影。
一道壮硕的身影,像是从黑暗中剥离而出,他抬手,动作间带起一阵气流,“看到了吧,这些就是你的信徒们。” 他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在溶洞中回荡,指着下方正在跪拜的人群,同时侧身让开视野,示意身旁的少年。
曹岐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满脸的不耐烦,“这种邪教的祷告有什么可看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此刻他满心都是对司命安排行程的质疑,若不是小歌的下落还未可知,徐非的性命也还攥在这群人手里,他早就毫不犹豫地祭出赤火,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他的手段。
这时,原本单调的低吟声陡然变调,诡谲的韵律在溶洞中肆意游走。
在信徒们伏地叩拜的虔诚姿态下,曹岐猛地一震,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蜕神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开始不安分地异动起来,竟和那主祭吟唱的旋律奇妙地契合,丝丝金线,从胸口的琥珀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在他身前交织、汇聚。
这一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高台上的主祭,原本就狂热的眼神瞬间被点燃,他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口中的吟唱愈发高亢。
他一生都在虔诚地追寻,却从未得到过主的回应,而此刻,他坚信,这是主的恩泽降临。 吟唱声仿若实质化,化作一道道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曹岐周身。
下方的信徒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一个接一个,整齐划一地朝着曹岐再次跪拜。
曹岐身后的大汉,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选择,是如此的正确无误。 金线在一种神秘力量的引导下,逐渐蔓延。虽说蜕神茧在曹岐体内,平日里安静得如同沉睡的巨兽,他也只能进入内部空间,却始终无法像徐非那样掌控自如。
而此刻,在蜕神茧的内部空间,被镜片锁链紧紧束缚的黑色虚影,正兴奋得颤抖,它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人影。李修仪空洞无神的眼眸中,倒映出的正是曹岐此刻所目睹的一切。
金线如同生机勃勃的曼花藤蔓,沿着山壁蜿蜒而下,所到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随着吟唱声愈发激昂,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溶洞,越来越多的信徒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狂热与虔诚,朝着山壁上的曹岐顶礼膜拜。
金线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标,一根金线悄无声息地触碰到离得最近的信徒后颈。刹那间,一道刺目的亮光从那人裹着黑袍的身体中绽放,如同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焰。
曹岐感觉自己像是被封进了一块无形的琥珀,周身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压力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所谓的 “神迹” 在眼前上演。
透过那亮光,曹岐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信徒的身体上,曼花纹身像是活过来一般,迅速蔓延。更可怕的是,当金线没入他的脑袋后,信徒的血肉开始变得半透明,就像一层薄纱,隐约能看到内部的脏器。
曼花的根须,黑绿色的,如同贪婪的触手,不仅缠绕在体表,还深深地扎进了五脏六腑。那些根须随着器官的跳动而起伏,曹岐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根须在贪婪地汲取着红色的光芒,就像饥饿的野兽在吞噬猎物。
金线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成为了疯狂生长的催化剂。原本就肆意掠夺的根须,此刻更加肆无忌惮,它们不再满足于一处,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迅速侵占信徒的整个躯体。
这惊悚的场景,不是个例,而是在每一个信徒身上同步上演。金线随着吟唱声不断涌出,将曹岐与这些信徒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生命共同体。
“嗯……”
此起彼伏的闷哼声,带着诡异的舒爽意味,在溶洞中回荡,让曹岐头皮发麻,寒毛直竖。他拼命挣扎,想要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一切,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就连眼中原本熊熊燃烧的赤火,此刻也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渐渐黯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看着无力反抗的曹岐,坐在曼花王座上的白袍人,借助老纪的口,悠悠开口:“这是洗礼,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神迹。” 他的声音,如同山林的清风在溶洞中回荡。 紧接着,他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只有你的源质才能激活蜕神茧,这就是徐非找上你的原因。”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曹岐的心头。 “先别忙着困惑,我们的神子自然是要救赎这些苦难的信徒,别着急。”
白袍人的语气变得温润平和,就像在耐心辅导学生的老师,可那话语中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曹岐咬着牙,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他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停下!” 那声音,带着不屈与愤怒。
“哦?难道你想让他们像普通大众一样,在生老病死中苦苦挣扎才满意吗?” 大汉的声音如同洪钟,毫不掩饰地传遍整个溶洞,落入每一个信徒的耳中。
那些匍匐在地的信徒,像是被人狠狠刺痛了最珍视的东西,瞬间炸了锅。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山壁上的曹岐,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曹岐惊恐地环顾四周,他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的哪里是什么信徒,分明是一群被疯狂与贪婪吞噬的疯子。
他们一边沉浸在所谓洗礼带来的诡异舒爽中,一边用那闪烁着诡异光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胸口的琥珀,眼神里的贪婪与执着,让人胆寒。
在那透光的墨绿眼眸下,曹岐看到的不只是蠕动的曼花根须,还有无尽的疯狂、享受,以及对未知力量的极度渴望。
曹岐艰难地转过头,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纪叔墨绿的眼睛,以及眼睛之后高坐在曼花之上的白袍人。不经意间,他发现金线也连接着老纪的后颈,那若隐若现的金线,之前竟被他完全忽略。
就在压力猛然一松,曹岐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以为转机来临之时,一双无形的大手却强硬地闭上了他的双眼。
紧接着,一个平淡却又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知道你的一切,曹岐。” 说完,那人轻笑两声,那笑声如同夜枭的啼叫, “你想对你的信徒说些什么吗,尊敬的神子?”
这声音,带着戏谑与调侃,扩散至整个溶洞。原本狂热的信徒们,眼中的光芒瞬间一滞,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疯狂的举动。
所有信徒,包括主祭,还有被种下曼花之种的老纪,都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兴奋剂,他们张开嘴巴,高声吟唱起来,那声音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歌颂着他们信仰的真名 —— 乌尔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