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突兀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在这略显逼仄的石室内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阴影瞧了眼躺在那儿接受治疗的徐非,他倒不是关心这少年的死活,纯粹是不敢违抗司命的意志。
“进来吧,你们继续。” 阴影的声音冷淡又疏离,仿佛这白炽灯的光亮都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意,本就充当着刽子手角色的他,此刻置身于这救人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来人一踏入石室,那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空间都挤满了。曹岐下意识回头望去,瞳孔瞬间骤缩,眼前之人竟是纪叔!在他的记忆里,纪叔一直是那个魁梧壮硕的大汉,可此刻,尽管身形依旧,往昔的亲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叔?!” 曹岐又惊又喜,忍不住喊出声,几步上前,双手紧紧扶住纪叔的双臂。然而,纪叔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热情,甚至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都主祭,司命说之后我来负责。”
纪叔的声音依旧厚重,可那冷漠的神情,却让曹岐脊背发凉,这根本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关怀备至的纪叔。
曹岐顺着纪叔的目光,看向竭力躲避白炽灯的阴影,心中满是不解与愤怒,白银之海下的黑影也随着他的情绪躁动起来。
“你们对纪叔干了什么?!” 他怒吼出声,声音在屋内回荡,震得唯一的白炽灯都晃了几晃,眼底的赤火如燃烧的怒焰,狠狠逼视着那看不清面容的阴影。
可他的愤怒仿佛石沉大海,在场的人,包括那些正忙着救治徐非的教徒,竟都无动于衷,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知道了,你好好接待我们的‘神子’。” 阴影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不见,显然是丝毫不把这个所谓的 “神子” 放在眼里。曹岐的赤火扑了个空,根本落不到那阴影所处的角落。
他急忙转身,看向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纪叔,眼底的赤火微微摇曳,带着一丝犹疑,再次试探着开口:“纪叔,是我啊,小岐。”
“小岐,我知道,你也是我们的‘神子’。” 纪叔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敌意,可即便如此,曹岐望着他的面庞,心里依旧直发毛。
“好了,小岐,我们让徐非好好接受治疗,我领你去看一看你的信徒。” 纪叔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砸在曹岐的心坎上,他完全无法接受眼前这个陌生又冷漠的纪叔。
曹岐满心都是疑惑与恐惧,他害怕纪叔再也回不到从前。自被阴影带到这石室起,他的大脑就如同陷入了一团混沌,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直面那些难以接受的事实。“别慌张,起码我现在对你没有威胁,不是吗?”
纪叔开口,露出的白牙在曹岐眼中却透着阵阵寒意。紧接着,纪叔侧身,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那姿态看似客气,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你不想去看看小歌吗?” 这话就像一把带着毒的钩子,勾住了曹岐的心,他心里再抗拒,也无法忽视对小歌的担忧。
曹岐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可被他压抑的魇却在精神海之中肆意狞笑,连带着他眼中的赤火都跟着摇晃起来。
“你告诉我,他还能变回来吗?” 曹岐冲着空气大声问道。
此时,高坐在曼花王座之上的司命,看着投影中少年眼底的赤火,神色平静,只是用那温润的男声回应道:“看你的表现,‘神子’。”
这声音传入曹岐耳中,让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杨叔的异样,自己去 “蜕生之井” 路上的种种试探,背后果然都是这个司命在操控。
“走吧。” 纪叔的声音再次响起,虽没有催促的急切,却也容不得曹岐拒绝。曹岐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仍在接受治疗的徐非,而后沉着脸,迈出脚步。经过纪叔身旁时,他已然收起了先前的幻想,明白眼前的一切都已改变。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那间实验室。此刻,实验室里呈现出一片普通的维修场景,曹岐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目光中满是焦虑与期待,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小巧的身影。
“她还活着?” 曹岐转身,问向身后的纪叔,言语间的冷淡,是对那操控纪叔的司命的无声抗议。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出自纪叔之口:“司命大人的原话是:如果‘神子’配合不了,就换个人来谈。” 纪叔的声音,夹杂着教徒们维修实验室的嘈杂声响,传入曹岐耳中,让他的心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让曹岐竭力躲避的黑袍负责人匆匆赶来,他站定在二人面前,细细打量了曹岐一番。
尽管满心疑惑,不明白为何之前被众人追捕的少年,此刻竟成了教中的大人物,但他还是满脸堆笑,尽显谄媚:“大人,刚刚多有得罪,都主祭都已经交代妥当了,之后您的权限仅在司命之下,有什么吩咐尽管唤我。”
曹岐看着眼前这张圆滑世故的脸,紧抿双唇,一言不发。那黑袍人见纪叔挥手示意他离开,也很识趣地拱了拱手,临走前还不忘自报家门:“那行,属下高诉还有一点小事要处理,不打扰二位大人的兴致。”
望着黑袍人离去的背影,曹岐的思绪飘回到自己被莫兰教认定为 “神子” 后的种种经历。
那些突如其来的认可,那些超乎寻常的遭遇,如今想来,就像一团乱麻,让他的内心充满了迷茫与困惑,脚步也变得踌躇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