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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们都很有礼貌,吃的头也不抬还会和他道谢。

等他们都吃饱,孟晚这回开始问小药童,“你让我救你阿姐,那她如今在哪儿?”

提到青杏,小药童又要抹眼泪了,孟晚耐心有限,脸色冷下来,“说不明白就回家去。”

小药童缩瑟了一下,忍住了泪水,哽咽着说:“旁人都在说阿姐……阿姐被衙役抓走了,他们说她治死了人,要抓到大牢里给……给人家偿命。”

孟晚没想到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人命,“还记得你阿姐是去给谁家治病吗?”

小药童摇摇头,“不知道,是大晚上有人寻来的,专门找我阿姐。我要跟着,阿姐不让。”

他揉了揉眼角,“祖父最近病了,阿姐又不让我告诉祖父。她一夜没回来,我开了家里的药房给祖父抓药,祖父问我,我就说了。”

小药童抽泣着,“然后祖父就病的更严重了。”

小药童说了一大堆,孟晚的思绪也被他带跑偏,“那怎么不先给你祖父请大夫?”

他这话一说,几个小孩都面露奇怪的看过来,“阿寻哥哥就会治病呀,为什么还要请大夫。”

孟晚惊讶的看着小药童,“你这么小就会把脉看病了?”

“阿姐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会看病的呀,我们三岁就要开始背药经了,弟弟妹妹们都会的。”阿寻目光澄亮的回望他,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

孟晚目光一闪,他看着这几个小萝卜头,心道:还是从小培养的医学世家?

“那你知不知道青杏被抓到哪个牢里去了?”

阿寻想了想,“我家隔壁住的是车夫,他说我阿姐是在城里被抓走的,是被抓去了什么府尹。”

孟晚:“顺天府尹?”

阿寻点了点头,“好像是。”

“那还好说些,明天我叫人出去打听打听,你们晚上先住这里吧,现在出城也晚了。”

几个小豆丁齐齐看向阿寻,阿寻犹豫,“不行,我祖父还在家要人照顾。”怕几个小的在家吵闹打扰祖父休息,他这才带他们一起来城里。

其实今天已经不是阿寻头一次来拾春巷了,他白天来,黄昏走,已经等了好几天,没想到今日真的能等到孟晚。

孟晚正好想去青杏家观察一番,便说道:“那这样吧,这会儿城门还没关,我送你们回家去,顺便在你家住一晚可以吗?”

阿寻这个小傻瓜没有半点防备,傻乎乎的同意了,甚至还十分欢喜,“好啊好啊。”

孟晚本来就在路上累了一路,到家还没歇多久就又要出去,宋亭舟不放心,便和他一起同去,雪生驾着车送他们出城。

临走前孟晚从家里拿了茶叶和果子拎上车,车上还放着两包果脯,是孟晚赶路时候买的零嘴,他把果脯递给阿寻,让他给弟弟妹妹们吃。

阿寻打开一包分给弟弟妹妹,自己只吃了一颗,还拿着剩下一包果脯小心翼翼的问孟晚,“孟夫郎,这包我想留起来给阿姐吃,可不可以?”

孟晚眼神温和,“既是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想留给谁吃都可以。”

阿寻觉得眼睛又要下雨了,又想到孟晚不喜欢他们哭哭啼啼的,忙低下头说了句“谢谢。”

孟晚侧身和宋亭舟小声说话,“青杏家里把孩子养的很好。”

“确实是。”宋亭舟赞同的点了点头。

之前阿寻和青杏来家里的时候,衣裳简朴干净,他小小的人也识字懂礼还会医术。

几个小的除了提到阿姐抹抹眼泪,其余时候也也都安安静静,阿寻给他们分几个果脯,他们就吃几颗,不会抢别人的,也不会嫌少再要。

家里祖父病了,长姐又出了事,阿寻自己还是孩子,却还知道给祖父抓药煎药,照顾弟弟妹妹,又懂得找之前长姐说是好人家的宋家去求助。

虽然孟晚是贪图人家的医者身份,但若是人品不佳,他也不会介入的。

青杏家住的镇子离城里并不远,驾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但几个孩子每日这么走来走去的,幸好没被人贩子给抓了去。

阿寻指着他家隔壁的小院说:“我们每天来都和隔壁租车的伯伯一起进城,下午有时能碰上他,有时自己走回来。”

孟晚摸了摸他的头,“你很厉害了。”

阿寻羞涩又骄傲,他扭头开了家里的大门请孟晚他们进去。

院子里有两间正房和一间厢房,但厢房没有人住,像是盛放药材的。

几个小的累惨了,老三是个六岁的哥儿,他带着两个才三四岁弟弟妹妹走到西边的屋子睡觉。

孟晚看着阿寻脸颊上的孕痣若有所思,这一家的孩子,先不说长相各不相同,连着青杏这个大姐一起,共有三个哥儿,两个女娘。

最小的小五和青杏是女孩,阿寻和老三老四都是哥儿。而且老三走起路来,一只脚像是有些跛的,老四又始终没开过口,嗓子好像也有些问题。

阿寻推开东屋的门,轻声唤了句,“爷爷,你睡着了吗?”

屋子里燃着油灯,灯光昏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但是不是特别浓郁。

炕上的老者年纪并没有孟晚想象中的白发苍苍,那是个挺精壮的小老头,六十来岁皮肤黝黑,听见声音从床上坐起来,“阿寻啊,怎么才回来……你们是?”

阿寻忙给祖父介绍:“爷爷,这就是我说的那户人家,是孟夫郎和宋大人送我们回来的。”

“哦,你们就是之前找青杏看病的那户人家?这几个孩子麻烦到大人了。”老人回过神来要下地招呼客人,

“老人家不用下床,你好好歇着。”

孟晚阻止他下床,又将提着的几包礼品放到屋里的柜子上,“我是听阿寻说青杏出事了,所以想过来看看,没什么麻烦的。”

说起孙女,青杏祖父也着急,“那天我是听到些动静,确是有人过来找青杏看病,但我前些日子在山上过夜,风邪入体来势汹汹,喝了药后昏昏沉沉也听不真切,隐约听见是什么大理寺,什么许还是徐家。”

大理寺?孟晚琢磨了一阵又问:“那青杏以前说过这户人家吗?”

青杏祖父道:“不瞒您说,青杏女子行医本就不便,我们乡下小镇还好,我家药堂里不收诊金,他们也便不说什么。可京中的贵老爷们是看不上青杏是个女儿身的,有时候她跟我出去出诊也会被人说上几句。整个盛京城也只有您是正经请她上门出诊,她便是在家说,也只是说孟夫郎多心善,从未说过旁的人。”

也就是说,青杏祖父也不知其中详情。

如今得到的信息便只有大理寺徐家或者许家,他对朝堂关系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能回家在同宋亭舟商量商量。

“阿寻,我口渴了,能去帮我倒杯水吗?”孟晚道。

阿寻忙答应,“我马上就去。”

孟晚将他带来的茶叶拆出一包来,“这里有茶叶,麻烦阿寻了。”

等阿寻带着茶叶走后,青杏祖父忽然下地跪在两人面前,苦声恳求道:“我家青杏一直心善,绝不可能存心将人治死,这里面必定有内情。我不为难夫郎和大人将她救出来,但两位若是在京城里听到了什么消息,还请告知我们,便是我们没有别的法子救她,总也该知道给她收尸啊!”

老人家病还没好,躺了几日手脚无力,宋亭舟将他扶起来,“若有消息,必定奉告。”

孟晚又留下聊了几句,青杏祖父姓苗,终身未娶,这几个孩子全都是他外出行医的时候捡回家的,小哥儿最多,其次是女娘,都是可怜孩子,多多少少身上还都带了点病。

像青杏小时候其实是有心悸之症的,苗爷爷在她身上花费的精力也最多,从小用药喂着长大。

青杏极具医者天赋,学来了苗爷爷的一身本领不说,自己还研究起自己的病来,没想到十四那年竟真的好了大半,这些年来也少有犯病。

阿寻的病其实算不得什么大病,他天生左手和左脚都少了根指头,这点孟晚倒是真没看见。

就这么一点小病,放在小哥儿身上也足以变成被遗弃的原因,老三小蓟脚陂了就更不招人待见了,他是在四岁的时候被家人扔了的,甚至现在还知道家在哪里,可那家人不要他了。

老四忍冬口不能言,老五白薇心智不全。

这些孩子都是有父有母的,可抛弃他们的也是那些他们最亲的人。

孟晚心里有些酸胀,来之前他心中还在权衡利弊,如今却是真的有些不忍心了。

苗家院子大,住人的屋子却不多,雪生在镇子上找了家客栈开了两间房,三人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清早赶回了家。

一夜没休息好,他在家休息了半日,重新洗漱换衣去聂家找聂知遥,宋亭舟则去林家拜访。

“你问在大理寺里任职徐家人和许家的人?你们这两天都快走了,问这个干嘛?”聂知遥将炕几上的糖渍果脯推到孟晚面前问。

孟晚捏了颗甜杏放到唇边,他还不确定青杏的事到底是大是小,便没直接说出来,而是道了句,“有件小事可能牵连到大理寺了,我便想过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聂知遥吃了两个李子,左思右想,“你若是问我些盛京里出了名的门户我还能说出来几个,剩下的我还真是不知道。”

他家皇商的名头说着好听,实际在那些清流眼中就是土暴发富,是不配和官宦世家相提并论的。

如今的夫君倒是个小官,可也不是大理寺的啊?

想到乐正崎,他犹豫的说:“我去问问我夫君吧,没准他知道。”

孟晚在盛京也就认识这两家,闻言便道:“那成,你若闲了便帮我问问。”

送他出去后,聂知遥带着小侍跑到花市上去,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盆秋海棠回来。

他叫人将花搬至乐正崎房门外,过了会儿乐正崎下衙回来,果然一眼看见了这盆名贵的花。

他眉梢微挑,眼带笑意,“夫郎这是何意?”

聂知遥拨弄了两下秋海棠颜色墨绿到近黑的叶片,“有些事想向夫君打听一二,便投其所好送你盆乌叶八月春,不知夫君喜不喜欢?”

乐正崎笑意淡了几分,“夫郎请讲,我若是知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着仔细的将花搬进了屋子,这花金贵,如今天凉了,夜晚放在外面会被冻伤。

聂知遥跟着他进去,“大理寺是不是有位姓徐的官员?”

“姓徐?好像有位七品的评事姓徐。”乐正崎见他在外待久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便将白日开着通风的窗户都关上了。

聂知遥追在他身后问:“那姓许的呢?”

乐正崎动作一顿,声音平淡,“谁跟你打听的?”

聂知遥语气不耐,“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问你你答就好了。”

“呵。”乐正崎冷笑一声,“夫郎这是求人的态度?”

聂知遥差点被气笑,他指着地上那盆叶形独特,颜色稀奇,整株植被给人一种神秘又高贵的名花,“我二百两银子就被你放这儿了,你还问我求人的态度,只问你些小事而已,你还想要我什么?”

乐正崎见把人气到了也没多急,反而栖身逼近聂知遥,微微垂眸,声音低沉而暧昧的在聂知遥耳边倾诉,“我想要夫郎再留寝一晚……”

“啪!”

非常响亮的一声脆响之后,乐正崎脸上多了道红印,他眼神冷冷的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小哥儿,面若寒霜。

聂知遥气得手都在不受控制的抖动,“你还敢提!”

乐正崎忽而笑了,他顶着半张被打红的脸笑的夺人心魄,“上次难道不是你主动的,我为什么不敢提?”

“你休得妄言!”聂知遥用力踹向地上的花盆,结果那东西沉的要命,他不光没踢动,脚还生疼。

为了不让乐正崎看笑话,他强忍着疼,让自己脚步正常的走回了自己卧房。

深夜聂知遥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挑开了门栓,乐正崎正正当当的走了进来,丝毫不怕被人发现他偷偷跑到聂知遥房间。

他先是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儿床上熟睡的人,目光深沉又隐隐带了丝执拗。

也许是察觉到他危险的眼神,聂知遥睡得不安稳,被子都扯开了一半,亵裤下的一只脚,脚尖红肿着,还有丝血印。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乐正崎这才有了动作。

他半蹲在聂知遥床前,从怀里掏出一支药膏来,动作轻缓的给聂知遥上好了药,随后帮他盖好被子,重新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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