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躲着的角落正好能透过绿叶的缝隙看到郎才女貌的两个人。
沈鹿雪今天穿着一套藕粉色的俏皮短裙,整个人青春洋溢,此刻正笑意盈盈的把一个漂亮的袋子递给段承寒。
而段承寒背对着他,站在女孩前,他的身形高大,休闲外套的拉链大咧咧的敞着,即使这个人因为刚睡醒变得懒洋洋的,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的气势。
他接过那个包装可爱的袋子,随便一个动作都像是把娇小的女孩整个都罩在了怀里。
何树知道这是他的幻想,因为他俩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怎么都不会是罩在怀里,可他就是觉得两人周围冒着别人融不进去的粉红泡泡。
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两家是世交,家世相仿,父母关系也好,人又长的漂亮,如果何树是直男,他真的会沦陷在沈鹿雪的笑容里。
反观自己,家庭条件不好,空有一张脸,学习虽然不错但跟这种世家比不了,如果他何树是个女孩儿,说不定还会有童话里那种灰姑娘嫁入皇家的机会。
但这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儿。
因为他是个男的,是个给子。
他每时每刻都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但是又每时每刻都破功,关于喜欢段承寒这件事,他从来都是这么没骨气。
记吃不记打。
俗称犯贱。
他承认自己还是对这个人抱着一点幻想,比如段承寒在上辈子得知他被淹死的消息会不会痛哭流涕,会不会对一开始不邀请他去订婚宴这件事感到愧疚,或者,还带着一点点的惋惜?不舍?
又或者,会不会永远记得他,记得有个恶心的g佬缠了他那么多年。
这个g佬死了,他口口声声说的兄弟死了。
会松一口气吗?
何树暗暗摇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赌气说气话的人,会尽力把自己说的卑微低下,用万蚁噬心的痛来达到疏解的目的,但是就事论事,段承寒是个比较重情义的人,他不会松一口气,他会愧疚,但是愧疚过后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地球离了谁都是照样转,这就是现实,那些痛彻心扉的桥段不会上演,现实太骨感了。
何树也不是什么霸道的人,非要用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去框住段承寒,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又让他再一次看清了自己骨子里的卑贱因子。
说什么远离啊,说什么不在乎。
都是假的。
他根本没办法把段承寒当成普通朋友。
昨天中午看到室友是他,自己心里不也有过一丝窃喜吗?
昨天晚上被他逼着拆礼物,不也被感动了吗?
何树,你特么的感动怎么这么廉价,脸皮那么厚!
相隔不过七八米的地方偶尔传来了几声压制不住的笑声,时不时的就有路过的小男生一脸艳羡的看着段承寒。
仿佛都在说: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刚开学就有小富婆注意到他了。
除了沈鹿雪银铃般的笑声,他们交谈的声音并不算大,何树离得又有些距离,没听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段承寒露出的一点半侧脸出神。
沈鹿雪肯定很高兴,她的动作在说话时有些起伏,刘海上的粉钻发卡微微下滑了一点,何树很清楚的看到段承寒身子一动,空着的那只手就自然而然的伸了过去,把那个漂亮且昂贵的发卡轻轻一推,它就老老实实的回归原位。
这一举动自然换得了小姑娘的娇羞笑意。
何树突然感觉阳光好刺眼,眼睛很酸,很涩,他下意识直起身子,挪开了视线。
他想起上辈子在大三那年和段承寒告白的情景,他不是怀念,是不解。
何树突然很想知道段承寒逃走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在有漂亮青梅和娃娃亲的情况下,被一个男人惦记上了,他会觉得很恶心吧?
也对,要不是中间碰上宋耀的生日聚会,段承寒可能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这个直男是真不能碰啊,搞不起,他还不如多挣点儿钱去搞搞男模。
起码他们在你花钱的时候足够听话,嘴里说的也是只爱你一个人。
何树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像是被下了最后的审判,终于不再留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的身形越来越远,唯有被踩过的土壤知道那个小角落曾经躲着一个人。
“两根脆骨,两根普通的,装两个袋子。”
他掏出手机来付款的手一顿,机身流畅顺滑的水果机突然让他有点无地自容,一个人可以没自尊,但像自己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也着实少见了吧……
他把手机装进兜里,用之前剩下的现金付的钱。
刚烤出来的火腿一口就爆汁,把他烫的眼泪都出来了。
真是烫的。
他感觉自己很倒霉,矫情的吸了吸鼻子,靠在商店侧面的墙边平复了一下。
别多心,何树,送你这些对他那种有钱人来说就是洒洒水……
这辈子绝对不要沉溺进去,手机和钱之后也都还回去吧。
别问他为什么之前都已经收下了现在还要装清高,人就是复杂的,前一秒觉得自己捡大便宜说不定下一秒又会觉得这样很没骨气。
他这种爱钱如命的人,竟然也有被感情牵连到金钱的那一天。
以前也听说过贫穷小白花女主不爱钱的故事,只是没想到这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何树不承认自己是在赌气,他绝对不是想把这些还回去然后让段承寒拼命猜为什么。
冷脸洗内裤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他现在心里是放不下段承寒,那既然如此,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