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平常也是要挖野菜拌饭的,含光的要求对他来说并无难处,如约挖了一筐野菜送来,含光收下后对他点点头就回静慈庵了。
林噙霜看到不免要问一句,“哪来的野菜,你喜欢吃这个?”
含光随口解释了句:“和一个人买来的,偶尔吃一顿清热下火,忆苦思甜。”
留守在盛家的其他侍女给山上送过信,声称三哥儿变化很大。
林噙霜很满意盛长枫的成长,“那你哥得多吃点儿。”她招呼周雪娘给家里送一多半去,她们留下拳头大小的一盘就够了。
含光失笑,真是吃不了一点苦。
本以为意外的插曲到这里就结束,隔天再遇,公孙策余光瞥见瀑布下的人开始好奇,不禁驻足打个招呼,“小姑娘,后山偏僻,你来这里做什么?”
公孙策自认他上山的时间就够早的了,难道她天不亮就出来了吗?
这么问倒不是对含光有什么想法,他都三十多了,含光才是个小女孩儿,只不过因为她那股不符合年龄的沉静睿智让公孙策把她当成同龄的朋友看待。
含光从蒲团上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吐纳打坐就是要在安静的地方才好,气场干净,先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练练身板儿将来熬得过科举?”
公孙策脸色一变,“官场黑暗,某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决心再不科举了。”
含光笑而不语,书生意气啊。
公孙策愤世嫉俗完觉出尴尬了,“咳咳,小姑娘别误会,策不是针对你,我平时不这样。”
含光轻笑,对此不发表意见,“萍水相逢,真名不便告知,先生称呼我为玄晖即可。”
公孙策连忙拱手,“玄晖小友,在下公孙策,这厢有礼了。”
公孙策?
含光看他的眼神微妙变化,难怪会抽到剑谱,原来还是个武侠世界,“公孙先生。”
公孙策赧然,“策无功无名,不敢当小友一句先生,小友自便,策回去忙了。”
后来上山挖野菜的公孙策总能遇到在此练功的含光,时间长了两人熟悉起来,总会聊几句。
更让公孙策惊讶的是,无论他起什么话题含光都能接得上,“玄晖小友真是博闻强识,想必家学渊源?”
含光摇摇头,“先生过誉了,我只不过比别人多看了几本书,无意卖弄。”
公孙策也是爱书之人,听完兴致勃勃的和含光讨论书籍,交流读后感,“近来读到《盐铁论》,不知小友如何看待……”
含光和公孙策当了一个月清晨限定版的书友,这天再见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挖野菜把钩吻当金银花放到筐里了,含光忍不住提醒,“公孙先生,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公孙策一愣,“什么想不开?”
含光无奈的看了眼他的竹筐,公孙策反应过来连忙挑出刚刚挖的野菜细看一眼,然后在地上挖个坑埋起来,免得行人走兽误食。
公孙策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土地挠痒痒,再这么下去,蚂蚁都该无家可归了,含光看不下去,拿出火折子将钩吻烧掉,主动问他:“先生有心事?”
公孙策心乱如麻的点头,“嗯,遇到一个人……”他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可见自己也没了章法。
含光调侃,“所以你想和他交朋友还是想嫁给他?”
公孙策羞恼,“玄晖小友,这不是姑娘家该说的事,什么嫁不嫁的,我就不能是单纯钦佩想为他做事吗?”
含光明白他反常的原因了,头铁的包大人要把他命中注定的主簿捡走了,“你都想好了为什么还要犹豫?”
公孙策也不是犹豫,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忐忑,“他也是官,官都是一样的,我担心他只是伪装得好,实际为官不仁。”
包大人的人品虽然是经过历史认证的,含光也没法打这个保票,“这谁说的准,人都是善变的。”好人未必就不会做坏事,坏人做了一件好事也不会成为好人。
“太阳底下无新事,先生与其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好坏上,不如多练练跑路的本领。”随机应变不寒碜。
公孙策狠狠皱眉,“啊?不好吧,此非君子所为……”但是该死的有道理啊。
公孙策犹豫,公孙策沉思,公孙策打定主意,“你说得对,明天我就不来了。”他要跟着那位包大人去管一管世间的不平事。
只是遗憾,“此去不知前路,我们还能再见吗?”
含光煞有其事的点头,“有缘终会再见。”
公孙策笑笑,“好,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
时间回到盛宅,分娩之痛让卫小娘哀嚎不断,明兰心疼母亲受苦到处求助,府里的接生婆指望不上,明兰就翻墙出去找大夫,恰好被路过的顾廷烨捡到,出手帮了一把。
顾廷烨就是白烨,外祖父去世前给他写了一封信,将白家的家产都交给了他,但是外祖父无子,族中亲戚觊觎财富,所以顾廷烨借用母姓化名来夺回家产,成功后就叫回自己的名字了。
卫小娘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儿,明兰扑在顾廷烨怀里直哭,“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没有小娘了。”
顾廷烨不带一丝狎昵之情,单纯是同病相怜,安慰的拍拍明兰的背,如果当初有人能救他母亲该多好。
入夜,盛老太太和盛纮夫妻三人回来了,盛老太太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王大娘子嘀咕不断,“还真是有福气。”
华兰轻轻推了她一下,“母亲,卫小娘为盛家诞育子嗣,你该有所表示。”
大度些,给点儿好东西。
盛纮给小孩儿取了个名字---长树,“这就是咱家的七哥儿了,恕意,你辛苦了。”
林噙霜不在,属于她的时间都被卫小娘分薄了去,哪怕卫小娘并不想和盛纮虚以委蛇,看到明兰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也只能强颜欢笑的接待。
她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要不是为了抚养弟妹,给病重的父亲换药钱也不会为人妾室。
一边是气节,一边是现实,卫小娘夹在其中左右为难,连带明兰小小年纪也拧巴的很,直言不讳的质问盛纮:“爹爹,为什么小娘生产之时你们都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