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就出发咯。” 一个挺好听的声音钻进林晓英耳朵里。
这是谁呀？
哦！肯定是代驾师傅来啦。
晓英醉得脑袋直晃悠，正晕乎着呢，紧接着又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往这边靠。” 是杨帆。
嘿，因为身高差，他那肩膀又宽又结实，就跟个特别舒坦的枕头一样，稳稳地托住晓英的脑袋。
“有股香皂味儿…… 我，我好像要吐啦……” 林晓英嘟囔着，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这说话都不利索了。
眼睛也不太睁得开，眼前黑乎乎一片，不过耳朵倒是变得贼灵敏，一丁点儿小声音都能捕捉到。
就好像有人嘴唇缝里轻轻吹了口气，难道是在笑呢？还带着一身酒气抱着自己？
哎呀，他才不会干这种事儿呢。
“师傅，麻烦您开车稳当点儿哈。”
“好嘞，您二位放心，我肯定小心开，不会把太太给颠醒咯。”
林晓英闭着眼，嘴角偷偷往上扬。还太太呢，真有意思。
她倒不讨厌这称呼，不过师傅您误会啦，其实我就一 “人形抱枕” 罢了。
而且可贵着呢，所以我可得发挥点价值。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想法，大概吧。
“…… 这借口找得可真好。” 良心在她耳边悄悄嘀咕。
别再自欺欺人啦。是啊，就像良心说的，其实自己就是想找个别的由头留下。说白了，就是怕孤单，担心离开这人身边，又得孤零零一个人了。
所以就想着，哪怕就一小会儿，只要他还说需要自己，就想一直这么待着。
“晓英，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呀？” 嘿，还真被他问着了。
其实就是脑袋里乱糟糟的，就稍微皱了下眉，他咋就察觉到还这么关心呢？
原因简单呀，杨帆看着虽然有点刻板，但其实是个重情义的人。
林晓英也知道，利用他这一点挺不地道的。
可话虽这么说…… 真要离开，心里还是怕怕的。
“嗯，得买点解酒药才行。” 看着担心得不行的杨帆这么体贴，林晓英摇了摇头，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她往杨帆怀里蹭了蹭，他身上那暖和的体温传过来，林晓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老板，要不去附近药店停一下车吗？”
“…… 感觉没必要了。”
“好嘞，那我就直接送二位回家。”
车子继续往前开。晓英感觉到有粗壮的手指轻轻梳着自己头发，就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了。
她找到搭在自己脸颊下的那只手臂，悄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好暖和呀。” 感受到那带着点温热的热度，林晓英可享受这接触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厚脸皮，可那又咋样呢？反正我现在醉得厉害。
你看，杨帆不也没躲开嘛，还由着我撒娇，我咋舍得走嘛。是因为他每次梳头发时带来的小悸动，还是那宽阔怀抱里传来的温暖体温呢？
又或者是因为醉意，让自己脸皮变厚了？不管咋样，晓英对交叠在一起的手又多了点贪心。
“嗯……” 晓英假装醉醺醺地大口呼气，然后把自己手指，一根一根地插进他粗壮的手指缝里。
动作自然又坦然。就在指尖相触，那种酥麻感冒出来的瞬间，晓英靠在杨帆肩膀上的脑袋，轻轻晃了一下。
“……” 但杨帆就只是这样，啥话都没说。
晓英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热得她脸都发烫了。在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里，晓英的意识慢慢模糊，好像沉入了某个地方。
她做了个梦，梦里情节乱七八糟的，却又开心、舒服，甚至还有点幸福。
***
繁华街区的小巷子里，有个又大又华丽的会所，叫 “绮梦”。
在其中一个包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哐当”！一个高档酒杯砸墙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他妈的！” 一个穿着花哨格子西装，留着红头发的男人，气呼呼地瘫坐在软乎乎的椅子里。
他本来就长得凶巴巴的，这会儿脸皱得更厉害了。
“大哲啊，以后别再去招惹林晓英那客户了。”
大哥这话，一直在他脑袋里转来转去。这咋行呢？
大哥明明答应过的呀！不是说把林晓英交给我处理嘛？咋能就这么算了！他气得都快疯了，可又不敢违抗大哥。
“拿着这个，消消气。” 大哥给了赵大哲一个高档品牌的大袋子。
从袋子里满满当当的现金来看，明显是大哥从别人那儿收来，转手就给了他。有啥办法呢？
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接受。
“啊啊啊！他妈的！我费了多大劲啊！” 赵大哲又是踢桌子，又是扔椅子，大喊大叫的，可心里那股气，一点都没消下去。在这乱糟糟的包间里，他正气得冒烟呢，通往走廊的门，轻轻开了。
“哎呀！这，这是咋啦？大哲哥！你平时不咋喝酒的呀，今儿咋发这么大火？”
说话的女人叫丽莉。姓啥，本名也没人知道。
她在这儿负责管陪酒姑娘们，大家都叫她 “小妈咪”。
会所 “绮梦” 的实际老板赵大哲，其实不太清楚店里的具体事儿，他就想给这女人提供个生活保障，这地方就跟个为了困住某人准备的金丝笼似的。
“…… 出了点事儿。” 没错，确实出事了。
虽然没按他的计划来。要是丽莉旁边站着用另一个名字出现的林晓英，那就完美了，这本来是他的计划。
“哈！又咋了？” 丽莉看到墙边散落的玻璃碎片，皱了皱眉，然后拿起垃圾桶，开始捡起大块的碎片。
赵大哲一看，瞪大了眼睛。
“别碰，小心手划破了。”
“不管？难道玻璃还能自己消失啊？”
“叫那些手糙的伙计来弄，别让姑娘们干这粗活。” 没错，这种危险的活儿，就该让伙计们干。
姑娘们在这险恶的世界里，就别沾这些脏事，在自己该待的地方，漂漂亮亮地笑就行。
刚才扔酒杯的赵大哲，这会儿又拿起一瓶洋酒，对着嘴猛灌。冰冷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流，烧得他难受。
这玩意儿有啥好喝的？不过能快点喝醉也不错。靠在椅子上的他，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酒气。
“丽莉啊，你干这行多久了？” 赵大哲开始抱怨起来，丽莉就跟发现了啥新奇玩意儿似的，笑了起来。
“我瞅瞅，算起来大概五年了吧。”
赵大哲点点头。五年，没错，就是五年。从发现林晓英的那一刻起，他和丽莉的关系也开始了。
那时候丽莉还在用另一个名字生活，还在念一所不错的大学。
问题是，她背了一大笔还不清的债。看到自暴自弃的她，赵大哲当时就想，在抓住真正的目标之前，拿这姑娘试试手。
看看自尊心强的人，跌到谷底后，能不能适应这底层的生活。
把她变成这样后再不管，她到底会不会离开。结果，实验大获成功。
“你现在生活咋样？”
“前年简直糟透了，就跟个连垃圾分类都做不了的垃圾似的。从去年当小妈咪开始，就过得像个普通小混混吧。”
“这样啊。” 在赵大哲眼里，丽莉的眼神可真实了。不再抱有啥希望，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不假装幸福快乐，而是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情绪。那些没啥本事的普通人，真觉得自己幸福快乐地笑着？
那都是装的，虚伪得让人牙酸。走在街上随便碰到的人，心里估计都藏着和丽莉一样的表情。
“和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比呢？”
“还用说嘛？简直像在天堂。那时候哥你可吓人了。”
“现在就不怕我了？”
“怕也得依靠你呀，现在我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哥你了。”
“也是，也是。” 听到这话，赵大哲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这么完美的实验做完了，所有准备也都做好了，可谁能想到，几乎到手的真正猎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抢走了。
他连连叹气，喝光的洋酒瓶在桌上滚来滚去。
“唉……”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全是酒气。意识已经有点迷糊了，就这么呆呆地躺着。丽莉见状，也跟着长叹一声。
“去我房间睡吧，就你这状态，出去指不定出啥岔子。” 丽莉的房间就在酒馆楼上。她平时基本不出这栋楼，需要的东西都靠外卖，就这么生活着，倒也不觉得有啥不方便。
成为小妈咪后，这就是丽莉选择的世界。
“……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赵大哲又撕开一瓶新的洋酒，摇摇晃晃的，强撑着已经喝醉的身体。
“知道啦，我给你把简易床铺好，你喝得差不多就上去睡吧。”
“好…… 刚才发脾气，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你小心别踩到玻璃，别受伤了。”
丽莉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剩赵大哲一个人。他又把酒瓶举到嘴边。
“我不会放弃的，不管用啥办法……” 他这声音，可不像是单纯的酒后胡言，透着一股狠劲儿。
***
在云邸的健身俱乐部门口，从连接着楼内 VIp 电梯的通道里，林晓英走了出来。
肖凌峰一看到她，开心地挥了挥手。
“晓英，好久不见啊。”
“咱们四天前才见过吧？”
“对哦，确实感觉好久没见了，以前几乎天天都能碰面呢。”
那些日子，确实感觉过得特别漫长。不过，他也没啥可抱怨的，毕竟得先解决自己惹出的麻烦。
“那急事儿都处理完了吗？”
“嗯。” 肖凌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所谓急事儿，就是林晓英的债务问题咋解决。
几天前，他贸然行动，结果啥都没捞着，还捅了马蜂窝。
为了挽回局面，他找了艾莱雅所在的公司，也就是集团总部的律师和法务团队帮忙。现在准备工作都弄好了，就差付诸行动了。
所以，也该跟当事人晓英谈谈这事儿了。
“这个月的还款日期没剩几天了。”
“啊，那个……” 可晓英的回答有点怪，感觉像是有话要说。
难道那天自己搞砸的事儿被她知道了？肖凌峰心里莫名有点发虚。
“…… 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现在凌峰你不用再操心这事儿啦。”
“啊？为啥呀？” 糟了！看来是被发现了。说啥不再需要自己帮忙，唉，也是…… 毕竟把事情越搞越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肖凌峰满心沮丧，这时晓英面带微笑的脸，映在了他那满是失落的眼眸里。
“不知不觉，这事儿已经解决啦。”
“解决了？咋解决的……”
“是杨帆帮我解决的。”
啥？这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穿着奇怪的放贷人，根本就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啊。
“…… 咋做到的？” 肖凌峰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然而，
“我也不知道他用了啥办法，反正事情已经彻底解决啦，债务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晓英的表情，就好像在宣告这个问题已经彻底翻篇了。
可这不对啊。肖凌峰满心疑惑，接着问道：“…… 那杨帆，他没提啥别的要求吗？”
是啊，就杨帆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帮忙偿还债务为由，提点啥要求，也不奇怪。肖凌峰本来笃定他肯定会这么做，可，
“他把债务证明给我的时候，说让我想咋处理就咋处理……”
“啊……” 听到的答案，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简直就是完败啊，还能说啥呢？肖凌峰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晓英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还在琢磨呢，就先好好放在家里了。就这么一句感谢，可远远不够呀，那可是一大笔钱呢。”
“…… 所以你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嗯，杨帆也需要我，虽然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但短期内我会在云邸生活，以后也能经常和凌峰你见面啦。”
肖凌峰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居然能把她留在身边，他只能满心不甘地勉强回应。
“啊…… 这样啊，这样啊。” 空洞的回答，在空气中飘着。
肖凌峰这辈子，从来没对啥东西有过过度的欲望，偶尔遇到失败，也只当是生活的玩笑。
可这次，他实在没法这么洒脱。看着晓英灿烂的笑容，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