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觉得害怕，我就戒酒。” 赵大哲歪歪斜斜地说着，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又似乎藏着一丝小心翼翼。
“赵大哲，有话咱以后再说，你喝太多了。” 林晓英皱着眉，心里想着，真不该开启这个话题，今天听到的这些话，她恨不得从没听过。
就在这时，赵大哲突然凑近，轻声问道：“你要是不生气了，能不能叫我一声大哲？我也想叫你‘晓英’呢。”
篝火的光跳跃着，映得他的红头发愈发鲜艳。在那红发之下，他的眼眸微微颤抖，那眼神，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林晓英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哗啦，哗啦”，黑暗中，海浪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火光之外，是无尽的漆黑，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晓英再次清醒地意识到：“不行，绝对不行。”
她和这个男人，就算生死轮回，也绝不可能有好的结局。他们之间的关联，全是痛苦的孽缘。
哪怕他现在发的誓都能成真，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活在对他的恐惧和不安之中。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不管他怎么想，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自己对他，也仅仅只剩一丝怜悯。
林晓英没有回答，对赵大哲这样的人，这已经是她能给予的最大善意了。
反正他现在喝醉了，说的都是些醉话，明天酒醒了，还能记得今天说过什么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想起这段对话，只要他还算清醒，就不会再提。
“以后我不会再折磨你了，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赵大哲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那模样，就像个在耍赖的孩子。除此之外，林晓英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形容他这副样子。
听着他的话，林晓英只觉得心烦意乱。
“那你就放我走吧。” 林晓英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决绝，“你我之间，就到此为止。我会把这次的事从记忆里抹去，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这就是我的答案。”
“晓英…… 那可不行，我不能再也见不到你。” 赵大哲的回答让林晓英的心沉了下去，他还是不肯放手。
他用迷离的双眼，苦苦思索了许久，到最后还是紧紧纠缠着：“那…… 你就当我朋友，好不好？”
“不好。” 林晓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之前短暂地放松过警惕，但和他有关的记忆，几乎全是不堪回首的痛苦。
就算这几天被卷入了这种不正常的状况，她也从未忘记过那些痛苦的过往。
“你好狠心…… 虽然我做过的事更残忍。” 赵大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 林晓英冷冷地说。
“对！我知道我是个扭曲的人。” 赵大哲痛苦地叹息一声，整个人深深地陷进椅子里，双手捂住了眼睛。
“所以我才会这样吧。”
“哗啦，哗啦”，黑暗中，海浪声依旧。海风肆意地吹着，篝火里的木炭时而烧得通红，时而又黯淡下去。篝火散发着温暖的香气，却暖不了林晓英的心。
放在火上太久的蛤蜊 “啪” 的一声掉进了灰烬里。
“说实话，当初计划绑架你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你彻底毁掉。” 黑暗中，赵大哲的声音缓缓传来，平静又低沉。
林晓英轻声回应：“可你没那么做。”
“是啊…… 真到了眼前，我发现我做不到。” 赵大哲的回答里，满是深深的懊悔。
又是一阵沉默，海浪和风声交织在一起，填满了这片寂静。天空中的星星微微向西倾斜，许久之后，赵大哲艰难地开口：“一点一点让你的债务增加，慢慢折磨你的时候，我觉得还好。
可当要一下子把你逼到绝境时，我突然害怕了，我怕你会马上死掉。”
在这压抑的告白里，恐惧悄然浮现，就好像真的发生过那种可怕的事一样。
林晓英只觉得一阵空虚，赵大哲的态度实在太让人憋屈了。
既不肯放她走，又不强行占有，就只会像现在这样，卑微地祈求着她的感情。
这场对话，就像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永远没有尽头。
但这样不行，她不能一直这样被困在这里。所以，现在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晓英直视着他，抛出了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赵大哲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瞬间僵住了。
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想要逃避这场对话，可林晓英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说：别再逃避了，把事情说清楚。
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拉扯的最后，赵大哲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晓英，你和我…… 和我一起生活吧。”
这话一出口，林晓英只觉得一阵窒息，回想起因为他而发生的种种事情，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
自己被他骗着背上越来越多的债务，被折磨了整整五年，在绝望到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才遇到了杨帆。这个可恶的家伙，在那段时间里，给予自己的只有痛苦。
所以，林晓英斩钉截铁地回答：“那不可能。”
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必须要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
“哈哈。” 赵大哲苦笑着，整个人完全瘫倒在椅子上。
林晓英站起身，她终于觉得这场毫无笑意的对话结束了。
“我先进去了，希望你快点酒醒。” 林晓英转身离开，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被彻底拒绝的赵大哲，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也许会试图用武力强迫自己，也许会强行和自己发生关系。
但林晓英已经不在乎了，如果真的那样，她就用赵大哲给的那把刀杀了他。
要是失败了，大不了自己一死，所以她并不害怕。
然而，赵大哲接下来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林晓英的意料。
“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那就杀了我吧。”
“你说什么？” 林晓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话？就这么轻易地说要她杀了自己，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林晓英只觉得手里的刀变得无比可怕，下意识地把它扔在了地上。
“我放不下你，晓英。最开始的一个月，我像疯了一样，什么极端的事都想过。” 赵大哲缓缓走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我做不到，面对那些守护你的男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试着忘记你，可看到你和别人一起欢笑的广告时，我彻底崩溃了。”
赵大哲慢慢地靠近，把地上的刀重新放到林晓英手里，指着那天说过的脖子的位置，恳切地哀求道：“所以…… 如果你不能和我在一起，就用这把刀杀了我吧。”
“哈……” 林晓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开玩笑了！她虽然无数次希望赵大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从没想过要亲手杀了他。早知道他会说出这种话，还不如不了解这些事。
这算什么请求？而且，如果他死了，自己连开车都不会，要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她绝对不会杀了他。
“你也不用担心出不去，要是我不更新定时器，明天傍晚左右，某个地方就会有手机响起。” 赵大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手机里存了你那些男人的电话号码，你可以联系信得过的人来救你。”
“…… 我不愿意。” 林晓英毫不犹豫地拒绝。
“别担心，他们肯定能悄无声息地处理好我的尸体。” 赵大哲的思维方式简直不正常，林晓英根本不想考虑这些。
“…… 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想死？” 林晓英还是不敢相信。
“对，我累了。死前能和你度过这么一段时光，我已经满足了。以现在的心情离开，我觉得也挺好。” 赵大哲说完，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他低下头，把脖子完全暴露出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林晓英愤怒地把刀扔到地上：“你这个疯子！”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疯了。” 赵大哲苦笑着，那笑容让林晓英更加愤怒。
“你要是想死，自己去死！” 林晓英喊道，她不想被卷入这种可怕的事情里。
如果亲手杀了他，这会成为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对不起，我做不到自己动手。我太自私了，到最后都放不下你。
我活着，就是为了得到你；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靠近你。” 赵大哲又把刀递了过来，固执得让人恼火。
“哈哈，是吗？你可真了不起！我真是烦死你了！” 林晓英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晓英，你做决定吧，是杀了我，还是继续和我在一起。” 赵大哲不依不饶地说着。
林晓英连连后退，惊恐地喊道：“不，我不要！我不会做的！你要是想死，赵大哲，你自己去死！” 说完，她转身拼命跑回露营车，锁上了门。
黑暗中，赵大哲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林晓英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直到入睡，他都一直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
林晓英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是劈柴的声音把她吵醒的。
她向外望去，看到赵大哲像前几天一样，在做着各种杂事。
已经是夏末了，阳光依然炽热。赵大哲忙完手上的活儿，从井里打了水，随意地洗了洗脸和胳膊。
林晓英走了出去。
“蹲下，我给你浇水。” 林晓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她觉得，做这些小事还是可以的，毕竟赵大哲一直在做各种杂事。
“那就麻烦你了！” 赵大哲很自然地蹲下，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身和伤疤，曾经让林晓英无比恐惧，可现在，她却没有了那种感觉，只剩下一丝怜悯。
林晓英用桶打了水，用勺子浇了他几下，赵大哲像是感觉很清爽，笑了起来。
林晓英想着，就先这样吧，等慢慢找机会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但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
“昨天我们说的话，仍然有效。” 赵大哲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林晓英一下子火了，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你还记得？” 林晓英冷冷地问。
“当然！你好好想想，说不定很快又会有机会。” 赵大哲说得一本正经。
“…… 你真的疯了。” 林晓英忍不住骂道，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想死想疯了？
不管他怎么想，这对林晓英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问题是，他还非要死在自己手上，光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我知道我疯了，这你早就说过。” 赵大哲平静地笑着，那笑容让林晓英彻底明白，自己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他的要求，和他一起生活；要么为了离开这里，亲手杀了他。
在做出选择之前，这种痛苦的生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你想要我的答案？好，我这就给你看。” 林晓英突然下了决心，她可不想被这种荒唐的要求束缚。
林晓英快步走到悬崖边，背对着悬崖站定。
“这就是我的答案。” 林晓英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赵大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他僵在原地，不敢轻易靠近。
“别，晓英，别这样，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赵大哲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试图劝阻林晓英。
“这不是玩笑。” 林晓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
“别这样！求你了！” 赵大哲近乎绝望地大喊。
林晓英最后一次提出请求：“如果你不想这样，就放我走吧，以后我们别再见面。”
“那，那不行……” 赵大哲还是不肯放弃，他的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慢慢地朝林晓英靠近。林晓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做不到吧？那我也没法按照你的意思做。” 林晓英说。
此时，两人之间还有十多步的距离。林晓英心想，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他全力冲过来，自己在掉下去之前也不会被他抓住。
“我相信你至少会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帮我给杨帆带个最后的问候，就说我没办法履行合同了。” 林晓英看着赵大哲，眼神里有一丝释然。
现在，赵大哲离她只有九步远了。再靠近就麻烦了。林晓英最后笑了笑：“那你好好活着吧，想逼死我的人。”
说完，林晓英朝着悬崖倒了下去。
身体急速坠落，狂风呼啸而过，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晓英的心跳得飞快。在悬崖边，她看到了赵大哲绝望的脸。
“不 ——”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赵大哲也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