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英姑娘的内衣不合身,反正都做了,这边也来一套吧。”
听到老妇人这令人欣喜的提议,杨帆暗自偷笑,他早就盼着能把那些看着就憋屈的内衣换掉。
这送上门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于是,他立刻将心里盘算已久的计划付诸行动。
“晓英在这方面,估计会有奇怪的坚持,所以我全权交给您,安老师,您看着办就行。”
“好的!会给您准备最顶级的,保证充足。”
果然是安老师,看来一切都能如他所愿。
“不!等一下!杨帆!” 对讲机那头传来晓英急切的声音,但通话还是就此中断。
想必她现在又瞪大了眼睛吧,光是想象她那模样,杨帆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回到座位,为了方便量尺寸,抬起双臂。
“我老伴儿看样子很喜欢那姑娘。” 老先生一边把卷尺绕在他身上,一边笑着说。
“赵老师您看着呢,觉得如何?”
“乍一看,就让人觉得很精神。”
那就好,不知为何,一股安心感涌上杨帆心头,让他感到格外惬意。
量尺寸很快就结束了,老先生把自动卷尺放到一旁,打开电脑。
“您的尺寸基本没怎么变,新衣服就按照之前做的版型来。” 大型打印机开始忙碌地工作,输出衣服的版型。
“那就麻烦您了。”
“看看啊,要和这条领带搭配颜色的话…… 合适的布料估计在这边……” 这里是一楼里面赵鹤松的工作室。
他对机器很熟悉,和喜欢亲手绘制版型的妻子不同。虽然两人性格和风格完全相反,但却出人意料地相处融洽,让旁人都羡慕不已。
杨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里一尘不染,这点倒是和安老师不同。
就像他和林晓英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样。
老先生把新打印出的版型放在一旁,确认领带的宽度后,又开始打印其他版型。
“这条领带,是那位姑娘送的吧?”
“是的。”
“她选的颜色和您很配啊。”
“她的设计感特别出色,在我们公司的设计大赛上都名列前茅呢。”
没错,这可不是客套话,她确实很优秀。这次设计大赛,有不少经验丰富的人参赛,而她却能在其中稳稳拿下二等奖。
要知道,她画画才没多长时间,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哦,那可真厉害啊!” 老先生也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但杨帆真正想说的还在后面。
“所以我很纠结,以她的性格,要是知道这和我公司有关,肯定会觉得不是靠自己实力。”
她肯定会这么想的。就算厚着脸皮说,也改变不了。晓英这人,往好了说是正直,往不好了说就是不懂变通,只知道埋头苦干。
“姑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赛的吗?”
“对,所以还请您说话注意点。”
“哎呀!看来也得提醒我老伴儿。失陪一下。” 老先生通过对讲机联系了楼上,回来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确认版型。
但这只是表面动作,他看似不经意,实则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
“您觉得姑娘是什么性格,才会这么想呢?”
杨帆陷入沉思,她是什么性格呢?简单概括一下,大概是这样。
“她吃了很多苦,自尊心比较低,也不懂得珍惜自己。”
一开始,作为雇主,他觉得这样的员工很好相处,并不麻烦。但那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现在他却觉得心疼。
正沉浸在这种苦涩情绪中,老先生停下裁剪版型的手,笑着说。
“…… 仔细一看,您是来向我们取经,看看我们俩当年是怎么相处的吧?”
“是的,我想您和老师夫人的情况应该和我们差不多。”
“没错,我当时是跟不上时代,快要倒闭的裁缝店的二代老板,而我妻子是接受集团资助的设计师。”
他的眼神望向遥远的过去,回忆着自己艰难的恋爱史。短暂的回忆之旅结束后,老先生不知想到什么,笑得合不拢嘴。
“第一次被表白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恶劣的玩笑呢。”
说是玩笑,想想也确实有可能。一个经常登上时尚杂志,还参加巴黎时装秀,甚至能得到大企业资助的女设计师,居然看上一个跟不上时代,濒临倒闭的裁缝店老板,换做谁都很难立刻接受吧。
听说,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们维持了十几年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我正是因为这个才来请教您。”
晓英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吧。她肯定觉得现在围绕自己的一切都太过奢侈,尽管她明明凭借自己的能力取得了不少成绩。
“而且,虽然在和大企业的价格竞争中处于劣势,但赵老师您做的衣服一直都很出色。”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看到少爷穿着我做的衣服,我就觉得自己赵松鹤的手艺还是挺有用的。”
老先生爽朗地笑了。他的声音和态度都透着从容,和第一次在小裁缝店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
“是这样的,如果当事人无法冷静地评估自己的能力,那就需要有其他人给予支持,帮她找回自信。”
“咔嚓,咔嚓。” 老先生用锋利的剪刀裁剪着版型,精准无误,分毫不差。看着他,会觉得交谈的人和做衣服的人仿佛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这个角色,我来扮演不行吗?”
就在不久前,杨帆还急着否认她的设计和自己有关,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可惜又无奈的是,现在已经晚了。
“不可能的,少爷您设身处地想想,能接受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确实如此。要是在设计大赛之前,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
结果都已经确定了,说什么她都只会觉得是借口,只会认为设计大赛有黑幕。
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过是苍白的辩解。
见杨帆陷入沉思,老先生继续给出建议。
“如果姑娘能好好承受这一切,自然会出现理解她、支持她的人。
少爷您的职责,就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成为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成为依靠的港湾。”
“没错,就像我妻子对我那样。”
杨帆忍不住苦笑,他想做的可不止这些。但也只能把涌上心头的不满,像用凉茶浇灭火焰一样,强行压下去。
“少爷,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 老先生突然提起往事。
“当然记得。”
那天的记忆依然清晰。小学毕业那年,年轻的安慧芬找到他,说要代替离世的母亲照顾他,还承诺会在她所知道的最好的裁缝店为他定制校服。
而那个人,就是赵松鹤。这段缘分,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我打算关掉生意冷清的店铺时,少爷您突然说要资助我。”
“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他高二,用母亲遗产的一部分,帮老先生开了一家新店铺。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得了,毕竟是安浩集团董事长独子的资助,合作方的高管们都争着上门,从为孩子们定制校服开始的生意,很快就扩展到了男士正装,最终大获成功。
后来,两人也收获了爱情。之后,他们离开繁华的都市,在这宁静的地方开了培罗镘裁缝店,只接受自己想做的订单,悠然地享受着晚年生活。
这是一段任何人都会认可的美好故事,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事。
“赵老师,我可不想等到五十多岁。”
这就是问题所在。培罗镘裁缝店老夫妇的浪漫,直到五十多岁才开花结果。这多可怕啊!难道要一直克制欲望,等到那个时候,身体都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
这是他绝对不想踏上的轨道。
“哈哈哈!” 老先生只是笑个不停,仿佛在说,如果不想这样,那就放弃这段关系。
这怎么可能。杨帆太了解自己了。在从晓英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前,不管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他都会等下去。
就像一只忠诚的宠物,守在主人身边,围着她转,只盼着她有一天能回头看自己一眼。这就是他的未来。
“我这人还真是操心不少事儿。” 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多么奢侈的烦恼啊。就在两个月前,迎接新年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不应该爱上任何人。可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轻易地改变了想法。
原因有两个,一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深陷晓英的魅力之中,二是他害怕失去她。有时候,也是因为她主动的亲近。第一次是亲在脖子上,第二次是…… 想到这里,杨帆的脸一下子红了。
何止是脸,全身都燥热起来。那令人心潮澎湃的亲密接触,还有之后他主动回应的吻,跨越了一道道禁忌,让他的心开始憧憬更多。
没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离不开晓英了。杨帆接受了自己的人生与这个女人紧密相连的事实。随之而来的,是新的渴望。
“真希望晓英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他知道这想法有些疯狂,但还是忍不住期待。如果注定要等待,哪怕有个证明也好。要是她每天能用小巧的嘴唇,在他脖子上留下印记,告诉他,他是属于她的,那该多好。
可惜,这是个难以实现的愿望。难道最终只能满足于一条领带吗?等等!仔细想想,还有个合适的办法。
“…… 赵老师,以后做的衬衫,都用袖扣款式的,麻烦您了。”
对,就是这个。和需要与衣服颜色搭配的衬衫不同,袖扣的搭配更加自由。问题在于怎么让她接受这份礼物…… 说实话,他觉得应该不会太难。
“嗯…… 您这是还想收到姑娘更多礼物的意思啊?”
“恰恰相反,我不想让晓英因为我的礼物而烦恼,我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 杨帆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明明说没什么需要,眼神里却满是渴望。
“喵呜~” 伴随着一声绵软的叫声,上了年纪的猫咪走进了工作室,在客人腿边蹭来蹭去。
“这小家伙,一段时间没见,更会撒娇了。”
“估计是听到开了暖气,年纪大了,就喜欢暖和的地方。” 老先生笑着,把版型放在铺开的布料上。
这时,猫咪跳到杨帆膝盖上,蜷缩成一团,舒舒服服地打着呼噜。
“哈哈,看来少爷的怀抱很温暖啊。”
“是挺暖和。”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依靠自己体温入睡的人,杨帆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