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云好整以暇,乖乖等着杜阑夜的故事。
杜阑夜稍作沉思,牵起苏浅云的手来到二楼窗前。
“浅云,你看前面第二条街正对酒楼的方向。”杜阑夜抬手指过去。
苏浅云顺着杜阑夜的手指望去——
是一座富丽堂皇的五进大院子,看着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看到了,那座院子怎么了?”苏浅云好奇心已经压制不住了。
“那里是顺恩侯府。”杜阑夜语气平缓的说道。
“难怪,看着就很有钱很气派的样子。”苏浅云随口说道。
“顺恩侯陆赦——是我爹。”
“哦——啊?!”
苏浅云原本的云淡风轻霎时因为杜阑夜最后那句话惊得瞠目结舌。
“浅云,我——我随的我娘的姓氏。”杜阑夜解释。
“顺恩侯府是你家?”苏浅云突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了。
侯府啊,那可得有多少规矩,有多少麻烦?
“不,浅云。那里不是我的家,新河村,才是我们的家。”杜阑夜纠正,他是半点不想和顺恩侯府扯上关系。
“那个——你慢慢说,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苏浅云很是诚实的说道。
“好,浅云,我们坐下来,听我慢慢告诉你。”
杜阑夜又牵起苏浅云的手,离开窗前,重新坐回餐桌旁。
“浅云——说来话长——”
“没事的,我们有得是时间。”苏浅云安慰道。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慢慢说呗,她又不急。
听了苏浅云的话,杜阑夜终于开口娓娓道来……
原来,杜阑夜的亲娘竟然是梅州府的一位官家小姐。
十六岁时,被自己的父亲,梅州府的一个五品官给送到了当时刚刚归顺朝廷的顺恩侯陆逊之子,也就是现在的顺恩侯陆赦为妻。
草莽出身的陆逊,虽然接受了朝廷招安,并被赐了侯府爵位。
但是毕竟曾是盗贼,京城之中的官宦人家怎么可能将女儿嫁到陆家?
也只有想着借势的梅州杜家为了能入京为官的一线希望,答应了陆家的亲事。
当十六岁的杜若梅嫁给十九岁的陆赦,一开始也曾有过一段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时光。
而后,随着杜若梅怀孕,陆赦便暴露了好色本性。
府里的丫鬟没有几个逃过陆赦的魔爪,连着收了几个通房还不够,陆赦还在府外养了几个外室。
最让杜若梅伤心的是,陆赦竟然在她大着肚子的时间里,又和忠义侯府的一个养女勾搭在了一起。
那忠义侯府可是京城百年勋贵的人家,就算一个养女也不是她杜若梅可以相提并论的。
最终,陆赦在杜若梅还未生产之时,就和那顾家养女顾心柔珠胎暗结,并在得到陆老夫人的同意下,迎娶了顾心柔为平妻。
受不了打击的杜若梅在生产之时不幸血崩而死,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杜阑夜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杜若梅去世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顾心柔生下了一个男孩。
陆老夫人还有陆赦当然是满心欢喜,于是顺理成章的将顾心柔扶为正妻。
至于早逝的杜若梅,在整个陆家人的眼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按说,有祖母和父亲照拂,杜阑夜的生活本应不错才是。
可惜啊,人心最是易变。
那顾心柔又是个心机颇深的,可以说,杜阑夜的幼时生活根本就没得到陆家人的几丝怜爱。
可偏偏,就算陆家人不喜,小小的杜阑夜还是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出比顾心柔所生的陆谨言,资质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顾心柔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于是,顾心柔找来了杜阑夜的奶娘,吩咐她,务必让杜阑夜从陆府消失。
奶娘不敢不从,只得悄悄抱着杜阑夜出了陆府。
看着三四岁的杜阑夜,看着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奶娘实在狠不下心来。
再然后,奶娘带着杜阑夜去了大河县的大石村,在那里隐姓埋名。
因着是夜晚出生,杜若梅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曾无比怜爱的唤了一声“阑夜。”
奶娘便给他取了杜阑夜的名字,而她自己也只说杜阑夜是她的孙儿。
反正在陆家之时,陆赦并没有给杜阑夜取名字。
因为担心顾心柔介意,担心顾心柔不利生产发生意外的陆赦,甚至都未将杜阑夜录入族谱。
倒是顾心柔生的陆谨言,陆赦早早就为其取了名字,入了族谱。
一套流程下来,就好像杜阑夜不存在一般。
直到四年前,杜奶奶弥留之际才告诉杜阑夜真相。
她没有替杜阑夜做选择,她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杜阑夜。
杜奶奶告诉杜阑夜,如果他想回到陆家就回去,如果不想就不回。
如果陆家人对他好,他就留下,如果陆家人不认他,那他就再回大石村,继续自己现在的生活。
杜奶奶去世后,渴望亲情的杜阑夜悄悄去了京城。
在京城流浪数月,杜阑夜终于见到了陆赦。
没有他以为的欢喜,更没有他以为的温馨,陆赦甚至不愿面对他。
就在那一刻,杜阑夜死心了,原本还抱有的幻想破灭了。
杜阑夜以为陆赦不知道顾心柔对自己做的事情,可现在看陆赦的反应。
明显的,陆赦是知情的,并且是默许的……
“夫君——我以后会好好对你,好好疼你,再也不让你难过,再也不让你孤单。”
苏浅云听完了杜阑夜的叙述,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杜阑夜的童年太苦了,苏浅云心疼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她想,她要好好爱着这个男人,让他苦涩的人生有更多的甜。
“浅云,我一点都不苦。”杜阑夜将苏浅云搂入怀中,轻轻吻去苏浅云的泪水。
“只要有你,我的生活就是幸福的是甜蜜的。”
“如果不是离开陆家,如果不是来到大石村,我怎么可能会遇到心爱的你。”
杜阑夜声音平缓,仿佛曾经的伤痛不过如此。
他内心里也确实是如此认为的。
现在,他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那些伤痛因为苏浅云的出现而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