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雨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给汪达传话:“不要行动,汪达,我来。”
如果能避免没有意义的伤亡,就交给李时雨吧!
除了战斗,汪达想不出其他方法,倒不如放心将现在的情况让李时雨来。
直至几位重装骑士走到两人跟前,他们才发现站在这里有人。
双方的面罩隔绝其外表下掩藏的灵魂。
领头的重装骑士问道:“为什么不在出口守着,反而要到通道内。你们已经违背了所罗门大人的安排。”
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恐吓,仿佛下一秒他们就会挥动手中的武器杀掉汪达与李时雨。
李时雨顶住上位者的压迫,回答道:“我们镇守在出口时,听见下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是女性与男性的声音,猜测可能是圣里亚娜与中枢。我们的实力无法与之抗衡,于是我们制造假装有很多人的假象将他们逼退,现在或许那些人还在另一个出口等候着商量计策。”
重装骑士没说话,瞧了李时雨很长时间,而后转头捞过一个同伴的肩膀,来到几人的最后面小声讨论着。
应该是判断李时雨“做法”的准确性,是否违背所罗门的安排。
汪达的心提到嗓子眼。
这些人真的会信服李时雨的一面之词吗?
李时雨的心脏跳动频率不比汪达好到哪儿去,他同样也非常紧张。他其实也在赌,赌这些人认为“两个普通骑士无法抗衡强大的主教与中枢,他们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强大的敌人堵回去”。
在几位重装骑士看不见的角落,汪达的手碰碰李时雨,李时雨分给汪达一个眼神。
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线,李时雨看见汪达的眼睛反射出的光。
柔弱,信任。
诶?
此前的冒险中,李时雨向来没有在汪达身上看到过这么复杂的眼神。
尤其是他的“示弱”。
天要塌下来了?
李时雨用行动安慰汪达,高频率眨眼,示意不要担心。
得到李时雨的眼神回复,汪达咬住下唇。
既然李时雨不畏绝对力量的差异,那自己其实也没有必要去过分担心。
将自己的心放在外面吧,时间与运气会做出属于它们自己的选择。
那位领头的重装骑士与同伴商量完毕,再次站在李时雨与汪达面前,居高临下说道:“你做得很好。继续守在这里,我们返回与所罗门大人汇报情况。”
重装骑士对李时雨行骑士礼。
“明白。”李时雨照猫画虎回礼。
之前是怎么下来的,这几个重装骑士就是怎么回去的。
待至出口的木门关上的一刹那,汪达放下心中负担,长舒口气。
怕那些人有所怀疑在出口缝隙处偷听,或者原路返回,汪达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小声对李时雨小声道:“他们真的回去了。”
汪达其实更擅长宽阔场地的打斗,在这个狭窄的密道内他一定无法与几位重装骑士抗衡,李时雨的说辞使他避免了一场大概率会输掉的战斗。
“不好说。情况变得更糟糕了。”李时雨的语气里带着琢磨。
汪达问:“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这些重装骑士撤离,不会去往宴会厅捣乱,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不是吗。
李时雨长长地“啊”一声,叹息后闭上双眼:“这里,大概率,稍后所罗门会从这条密道穿过去往宴会厅内。”
“诶?”听见所罗门会从这里去往宴会厅,汪达的紧张重新覆盖全身,手足无措地背手看向李时雨,“有什么根据吗,时雨?”
“没有根据。只是我自己这么认为。那些人说会将刚才我说的事情汇报给所罗门,所罗门听到这件事后不可能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李时雨坐上木箱,“而且,汪达,如果你是所罗门,你会从哪里带着士兵们进入宴会厅并且迅速整顿宴会厅秩序?”
汪达回答:“从大门外侧包围敌军。”
“不,多想想。所罗门想要体现圣里亚娜整顿下教会的无能,如何自然的把他自己与主教进行对比。”
李时雨引导汪达去往问题更深处思考。
经由李时雨提示,汪达想到在旅馆里众人讨论所罗门计划目的那一幕。
当时季阿娜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作为外宾会见证会场发生的所有事情,等着宴会结束这件事就会通过第三方也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传到外面,从而败坏主教的名誉提高他的声望”,并补充“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越好”。
他们现在所处的海拉尔王国宴会厅没有处在郊区,建筑位于海拉尔王城后山的背阴面,说这里人迹罕至肯定不可能,但也不在海拉尔的闹市区,建筑外的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会“偶然路过”。
如果通过大门提供支援,处在室内被保护的人们将会被乱军遮挡其视线,人们无法第一时间知道门外援军的所作所为,甚至在慌乱中会有记忆混淆的情况。
并且所罗门也亲口说过会让这些叛军撤离,他带领自己的人包围在外面根本无法让叛军离开。
只有一种可能!
汪达茅塞顿开。
如果所罗门想让所有人看见他的举动,那么只能从宴会厅内部出现。
汪达伸出一个食指,冲着李时雨不停点着,难掩激动:“所罗门会带领他的人从这条密道进入宴会厅!”
“对的。我想的也是这个情况。”李时雨很欣慰,汪达与他同频,“他在听到那些叛军的报告后,认为圣里亚娜会从密道逃走,甚至还有可能提前来到这个密道,想要抓住圣里亚娜主教。虽然这是我刚才,嗯,撒谎,掩埋真相的说辞。”
“哦,天呐。”汪达抱胸站在原地。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耶!
李时雨继续道:“我们现在要准备好所罗门可能会下来的情况。要阻止吗。”
李时雨转头询问身为队长的汪达意见,毕竟这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一开始就是因他想要拯救更多人展开的。
汪达右脚有节奏的轻点着,金属护甲与地面地砖被敲得砰砰作响。
他在思索。
潮湿寒冷的密道内,唯一有温度和光芒的只有那枚火石。
还有待在这里的两位人类。
在等待了不过五秒,汪达这么回复李时雨:
“时雨,我知道时机不对。稍后所罗门来到这个密道后,我还是想和所罗门打一架。”
在后花园听见所罗门残暴的计划后汪达有说过,找到机会一定会与所罗门单挑。
李时雨当然记住了他的这句话:“你说是在这个密道内吗?”
“嗯。”
“拖住所罗门的行动?”
是疑问句。
“一方面可以这么说。另一方面,你也知道。”
汪达相信李时雨知道自己的行动初衷。
他讨厌一切违背正常社会道德底线的事情和人,会尝试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对抗,这个方式就是与当事人决斗。
这是汪达的父母教给他的道理——与社会的阴暗面抗争到底。
只是天真的汪达理解错了,他父母教给他的“抗争”与他所理解的“抗争”完全是两码事。不过并不妨碍他自己的抗争。
这是他不进行无意义打斗的根本原因。
“我知道。好吧。”李时雨无奈,“所罗门稍后会来到这里,必定带着随从,我就帮你拖住那些人,为你创造有利的作战环境。”
“谢谢你,时雨。”汪达感激。
李时雨摆手:“向来如此。”
汪达捞起之前一直摆放在木箱旁的武器。是从被他们俩杀死的叛军身上搜拐来的,其中一位恰好是使用剑与盾的骑士,这副武器理所应当交予汪达使用。
他揉搓着剑柄,适应操作感。
说实话,很不顺手,和他平时用的完全是不一样的手感,更轻更脆,感觉劈下去完全没有杀伤力和厚重感,而且质量完全比不上自己专属的那副剑盾。
总比没有好。
另一边,李时雨也抓过一个武器。这是一把短柄圆头锤,在此前的人生里他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武器。
在西方,按理说这种战锤类武器往往会配有小盾一起使用,可攻可守,神奇的是,李时雨搜遍叛军身上每一个角落也没有那面小盾。
是一个莽撞的士兵。
将小锤随手挥舞几下,抛向空中后又接住。
小锤比李时雨想象的更难操控,头重脚轻,与平时使用的狩猎刀完全不同,使用手感更像是家乡长辈捣药或舂米用的石杵。
也不算完全不上手吧,小时候李时雨帮家里人干过活,就是没想到干农活的工具某种意义上也是杀人利器。
有点讽刺。
李时雨叹口气。
汪达注意到李时雨突然的情况,问道:“觉得我的计划不可行吗?”
“不是。”李时雨察觉今天的汪达真的有点敏感了,以往他不会这样,“就是觉得一些东西,什么样的人使用就会发挥出什么样的效果。还想到句话。”
“什么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听不懂。”
“以后有机会给你解释。”李时雨跳下木箱,将小锤别在腰侧,“我想我现在就需要先去上面等着。稍后我只放所罗门下来,其他人我会尽全力拦在上面。”
将火石塞到汪达手中,李时雨朝着密道出口走去。
“注意安全。不要勉强自己,你还在受伤恢复期。”汪达叮嘱。
“只是贫血。”李时雨回答。
两人的话语都很平静,就像一人叮嘱另一人出门注意安全般轻松,完全无法感受出他们稍后会与他人进行生死搏斗。
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习以为常。
看着李时雨顺着梯子彻底消失在密道出口,汪达才开始为在这条密道里埋伏所罗门做准备。
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同伴,以及相信自己能拖住所罗门。
宴会厅。
更多的黑色骑士从东门和大门涌入,宛如虫潮,为了侵占地盘拓展领土,源源不断侵入。
瑞文西斯好痛苦,一边骂人一边操控泥土巨人抵抗敌人入侵就耗费她的全部精力,同时还得注意战线没有更进一步,再加上注意自己没有误伤友军。
复杂的要命!
操控泥土巨人将一个敌人掀飞后,瑞文西斯咬牙。
不行,她要使用一个更为强力的魔法,这样效率真的很低。
什么魔法呢,能威吓敌人,又能不伤友军,杀伤力还大。
叮——
下方,麋鹿用双剑斩下想要抛向瑞文西斯的一杆长枪。
麋鹿的目光全放在敌人身上,仅仅用声音询问瑞文西斯:“发生什么了吗!”
瑞文西斯刚才出神,敌人抓住这一重大失误。
有了!
瑞文西斯跳下泥土巨人,给麋鹿打招呼:“麋鹿,我现在需要吟唱几个非常长的魔法咒语。暂时让敌人不要靠近我。”
“好的。你尽管去做。”
麋鹿握紧双剑,开始保护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