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东出。
阳光下的黄云,被染上一层红晕,看上去如同朝霞。
来到水潭上空,钟明略一沉吟,袖摆一挥,拿动法诀,雷窍之中法力滚荡如潮,须臾,雷诀化掌,向下一劈!
咔嚓!
一声震耳雷鸣。
山中鸟兽惊飞,扑簌簌飞走一片。
潭水轰然炸开,水浪掀起数米,夹杂着几十条肥美鱼儿,在半空中就散发出一阵香味儿。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钟明回头看去,就见一个须发皆张的老儒生,如同武林高手一样,从树冠上飞纵而来。
老儒生几步跨越,已来到近前,见了潭中场景,不由一顿,恨恨地看了一眼钟明,而后与钟明一同看向潭中。
激荡的涟漪渐渐平静下来,翻白的鱼肚浮出水面。
两人静静等了一会儿,孔闻定被炸得焦黑冒烟的尸体漂浮上来。
钟明露出了灿烂的笑,看着老儒生说:“不好意思,您来晚了。”
老儒生怒不可遏,“钟藏锋,上溯三百年,还未曾有过如此斩尽杀绝之事,莫非,你真要不顾公序良俗,与我孔家作对吗?”
钟明没说话,回头看向山涧,孔父正打着滚儿摔下来。
见钟明又掐起雷诀,老儒生道了声:“不可!”挥袖甩出一根古旧竹简。
钟明不为所动,又是一掌向孔父劈去。
竹简却正好拦在半空,只听喀嚓一声,竹简剧烈颤抖一下,便如孔雀开屏般,荡漾开几句文字:
「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
钟明目光一冷,三道剑光半空折转,向老儒生斩去。
那竹简也似有灵,随着剑光转动,挡在了老儒生面前,剑光斩上去,如同金铁交击,迸出火星点点,却丝毫不得寸进。
老儒生嗤笑一声,傲然道:“钟藏锋,老朽不欲与你这小辈动手,否则你焉有命在?此时收手,尚还有得谈。”
钟明神色冷峻,只将剑光抖开,一道去斩孔父,两道去斩老儒生。
那竹简也是一抖,两句分开,分别护住二人。
老儒生依旧喋喋不休,“小小年纪,杀性这么大,你家大人怎么教的?”
钟明脚下一踏,昏黄烟云往上一扬,化作一只蔽日大手,向老儒生抓去,双手同时向腰间一抹,掏出了两把手枪,转头向着刚刚从潭中探出头的孔父,扣动扳机。
孔父刚从山上滚下来,正摔得骨架酸软,加上见到老儒生来了,心中松了口气,而为了尽快爬出水潭,游泳时就没把明珠举起。
耳边只听得一连串枪响,愕然抬头,一连串子弹就钻进了身体。
到这时,他才举起明珠,毫光垂落一半,便闪了闪,“噗”的一下灭了。
孔父眼中神采散去,头一垂,潭中晕开血色。
老儒生被玄黄大手遮蔽了视野,没有看到那边庆幸,只怒骂一声:“真是冥顽不灵!”然后从袖中又取出一枚竹简,上书: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扬手一抛,便化巨锤一柄,轰的一声撞在大手上,大手当即被撞散成黄烟,四散飘飞。
老儒生脸上显出嘲弄,挥袖扫开黄烟,正要说什么,余光却扫到潭中异样,仔细一看,不由怒发冲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儒生脸色狰狞起来,往怀中一抹,又取出一只竹简,上书: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轻轻一晃,竹简便成化一柄杀剑,其上寒光凛凛,杀意迫人,左右一荡,便将周围树木一斩而断,下一刻就骤然急射而出,撕裂大气,向钟明斩去。
钟明冷笑,起手一抓,把黄烟重新捏起,挡在身前,却见那大锤再度敲来,轰隆一声,就把黄烟砸碎。
他眉头一皱,并指一挥,剑丸一转,分化四道剑光,飞斩而去,想要阻挡那杀剑。
却不料甫一撞上去,就有“叮当”几声,旋即被弹飞出去。
那杀剑来的飞快,只这一眨眼间,就迫近钟明,他身形一拔,由黄烟裹了,向上飞去。
杀剑斩了个空,凌空一折,向上追去。
与此同时,那大锤也飞临钟明头顶,带着猎猎风压,向下砸来。
这老头真有点本事!
可他为什么不救人?
钟明遁光一转,极速后退,险险避开。
老儒生冷哼一声,起指一弹,操纵两支竹简追杀而去,“钟藏锋,我要你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一声嘹亮鸣啼横空。
钟明正狼狈躲避,却见一只手探出,“嘭”的一下,抵住了那大锤。
少了大锤封堵,钟明立即腾空而起,避开了杀剑,回头看去,就见大锤后探出一个戴着眼镜的老道。
“师父?”
钟明心下一定,“你怎么来了?”
四目在锦雉妖王背上凌空腾起,一脚踹飞大锤,然后轻飘飘落下,看着钟明说:“我要不来,你得被不要脸的老头子欺负死。”
说完,又转向老儒生,捋了捋袖子,特神气地指着老头说:“这么大年纪,欺负我徒弟,当我是吃干饭的?”
老儒生看到四目的那一刻,就收起了法宝,三支竹简依次落入袖中,听了这话,直接气笑了,一指潭中的两具尸体。
“道长是不是该换个眼镜了?”
老儒生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四目道长瞥了一眼,嗤笑道:“其等不服王化,妄自与天兵作对,死又何辜?”
听了四目的话,老儒生皱了皱眉,自从石坚代理茅山事务后,茅山就以不讲道理闻名天下。
他以前也是素有耳闻,但万万没想到,茅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指鹿为马,不是奸佞,又是何物?
老儒生环顾一圈,暗暗警惕。
这处本就离张麻子大军不远,时刻都有危险,而且,四目这样修为的人都出手了,难保石坚不会跟在身后。
自己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但自己目前身体还不错,保守估计还能活个百八十年,所以再生几个应该不难。
思虑到此,他心中略微释然,自己子嗣繁多,死上一两个,根本不打紧,顶多是被扫了面子而已。
没必要跟四目打生打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说,尔等好自为之吧。”
老儒生一拂袖,如同猿猴一样,在树上跳着远去。
钟明来到四目身边,“师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四目看向钟明,说:“这老头可不是好相与的,再说了,这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要跟孔府死磕的人,你大师伯那么霸道的人,都没这么做。”
“为什么?”
“三教合一啊。”
“合个屁!”
钟明忍不住了,这老头既然落了单,肯定得弄死。他转身说:“我这就让张麻子派人追,就不信他能顶得住大炮。”
四目抱着胳膊说:“这我就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