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最近很忙,虽然同在屋檐下,却很少见到老周,谈完事,就要拉着老周一起吃饭。
吃饭时,没看到王德发,钟明叫住给自己送饭的警卫员,“王德发呢?今天怎么没见他?”
警卫员说:“报告道帅,王队家里出事了,他应该跟您请过假。”
请过假?
钟明想了想,昨天王德发确实请过假,说家中出了变故,自己还勉励了他一番,结果因为军务繁忙,倒把这事忘了。
“出什么事儿了?”老周夹了一口菜。
警卫员声音低落下来,“王队母亲出事了。”
老周顿了一下,看了钟明一眼。
钟明放下筷子,问:“出什么事了?”
警卫员:“王队没跟您说?我……”
钟明:“说说。”
警卫员缩了缩脖子,说:“他母亲是…割腕。”
钟明:“……”
老周放下碗问:“什么事要老夫人寻死觅活的?”
见钟明还在看着自己,警卫员挠挠头,“听说是他爹染上了赌博,把家产败光了。”
钟明站起身,“不吃了,老周,跟我一起去看看。”
南区医院分西医部和中医部。
这年头的西医就是头痛砍头,脚痛砍脚,哪里坏了就砍掉扔了,外伤就拿针缝上。
中医大多时候都没那么血腥,因为中医部的医生,都是罗浮山上下来的灵宝派弟子。
钟明一到医院,就有一帮赤脚医生一样的年轻道士喊“师兄”。
钟明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一声,然后问:“王德发他母亲住哪儿?”
“我带您去。”
在二楼,钟明见到了王德发。
只是一天没见,王德发就憔悴了好多,脸上都有胡茬了。
看到钟明和老周,王德发迎了上来,想要笑一下,却没笑出来。
钟明拍着王德发肩膀说:“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王德发说:“这么点事,说出去也是给您添乱。”
钟明问:“伯母怎么样了?”
王德发说:“命保住了,就是情绪不太好。”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姑娘走了出来,看到钟明,微微惊讶,说了声:“道帅。”
顺势走到了王德发身边。
钟明看了这姑娘两眼,认出这是那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人,看她唇边绒毛已退,腹中温温,显然已经怀了。
估摸着钟明和王德发有话说,老周上来问了两句,就让那姑娘带他去病房里探视。
旁人一走开,王德发的眼泪就下来了。
钟明叹口气,把他拉到楼梯口,问:“怎么了,哭啥?”
现在是战争期间,钟明树敌太多,多少有点神经质,听到王德发母亲出事,他第一时间以为是中了什么玄门手段的暗算。
没想到是这种事。
王德发擦了擦眼泪,极力控制着情绪,“我娘不想让我爹出门赌博,我爹就打了我娘,出手很重。我爹前脚刚走,我娘后脚就割腕了。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我娘就没了。”
听了王德发的话,钟明皱起了眉头。
王德发情绪起来了,咬牙切齿的说:“等我娘好了,我要弄死那个姓杨的。”
“哪个姓杨的?”
“拉我爹下水那个。”
钟明听明白了,他轻吸口气,对王德发说:“你娘我派人看着,你去任家镇义庄,找一个叫秋生的,就说我让你来上香的。”
王德发没二话,说了声“好”,扭头就走。
任家镇义庄供着茅山一位祖师的遗蜕,通常钟明拿不定的事,都会让人去拜一拜祖师。
傍晚的时候,王德发就回来了,一同来到军政厅的,还有秋生。
让他们坐下,钟明问秋生:“怎么样?”
秋生说:“祖师同意了。”
钟明点点头,看向王德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和秋生一起,给我把南区、南疆所有赌场都给我扬了,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王德发愕然说:“道帅,这不好吧?前线正在打仗,后方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我,我不着急的,大事要紧。”
“大事?”
钟明目光冷冽,“你娘差点死了,这还不是大事?姓杨的搞得你家破人亡,这还不叫大事?”
王德发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哽咽道:“道帅。”
这声儿听得秋生打了个冷颤,看样子,以后钟明就是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
钟明骂了声:“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一样,黄和毒我都扫了,也不缺这一个赌。”
等王德发离开后,秋生才凑过来,低声跟钟明说:“阿明,我问过祖师了,卦象说王德发这事,没那么简单。”
钟明皱眉问:“什么情况?”
秋生说:“不知道,卦象迷迷糊糊的,只说是有人刻意为之,具体我也不知道。”
刻意为之?
钟明脸色一沉。
这是有人要借着对付王德发,影响自己的决策?
钟明下意识想到了孔府。
那天从孔府回来之后,四目就把孔府的手段跟他讲了。
孔府弟子跟佛道玄修不同,他们的手段多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当你发觉时,已经难逃罗网了。
总结起来就十六个字:见面就笑,遇事就绕,当面说好,背后捅刀。
送走秋生之后,钟明翻了翻军报,连胜连捷,全线挺进。又叫来老周,发现内务也没出任何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前线扎了个口袋?
或者在南区煽动叛乱?
正思索间,警卫员匆匆进来报告:“道帅,南区突然出现大量流民闹事,说粮食短缺,要求官府开仓放粮。”
钟明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们想在后方搞事?
大军出征,自然要征发粮草的,可七八月份,正是收稻子的时候,粮食怎么会短缺?
难不成有人借此敛财?
钟明放下军报,“走,去看看。”
……
茅山。
执事弟子匆匆奔入内堂,隔着紫檀木门说:“石真人,天师府派人来了,说是匡华地势图出了变动。”
话音未落,石坚推开木门,“带去偏殿。”
到了偏殿,天师府弟子起身行礼,“见过真人。”
石坚一挥袖,“免礼。”
随即,天师府弟子将消息讲了出来。
匡华地势图跟茅山的涤灵金钟一样,都是玄门重宝,只是功用不同。
大劫初起之时,匡华地势图就被劫云笼罩,三天前,显示南区出了变故,派人打探之后,才得知孔府祭出了一件宝贝,用以对付南区。
“红尘障风旗?”
石坚冷笑。
三教斗了千百年,不是没有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互相有什么厉害法宝,可谓是一清二楚,他当即明白了对方是要干什么。
“此事替我多谢张天师了。”
石坚拱手。
天师府弟子赶紧让开,“不敢,不敢。”
接着问:“石真人可需要天师府帮忙?”
石坚道:“不必,跳梁小丑而已,我茅山自有应对之策。”
天师府弟子躬身一礼,“如此,贫道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