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那隐晦的轻视之意让气氛有些尴尬,我余温也不可能低三下四去当孙子!
结束了半个小时和张钊德的畅谈,我对他的身份又有了一些了解,他不仅在上海商圈内有一定的地位,公益圈里更是人脉极广,甚至比那个被称为老刘的,在商圈的地位都不及他一半,他不仅和许多知名公益组织有合作,还曾牵头策划过多个大型公益项目。
最后,我与他互相加上微信,张钊德说他下一站准备去云南,去考察几个偏远山区的学校,看看那里的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状况,以便更好地为后续的公益项目做规划。
而我,也有想法将民宿做到云南几个旅游胜地去,让 “星火之路” 项目的公益模式在那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告别四人后,我正要回家,柳沁却又一次拦住了我,又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了柳商言面前,像是炫耀似的向他说道:“老柳,你看到了没,张叔对余温的星火之路项目很有兴趣!”
“把手放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你管我!”
柳商言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个小公益项目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张钊德也就是看在人情面上敷衍敷衍罢了,你还真当回事儿了。”
我看着柳商言,时至今日,他看我的时候,依然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我已经不再是从前被他支配而心怀恐惧的人了;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柳总,你可以轻视这个项目,也可以继续用这种态度对我,但我做“星火之路”绝不是为了讨你的认可,是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需要切实的帮助!”
气氛沉默片刻,柳沁瞪着柳商言:“你能不能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眼神?!”
柳商言的嘴角微微撇了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沁沁,你还是太天真,如果民宿真像你想的那么好做的话,这世上就没有难做的生意了,做公益结合民宿......哼,想法是不错,可实际操作起来,资金、客源、管理,哪一样不是难题?他能应付得来?到时候别公益没做成,还把自己搭进去。”
我冷笑一声,毫不退缩地迎上柳商言的目光,道:“我不像你们这种自诩社会顶流的人一样,说话都带着一股视金钱如粪土却又处处算计的味儿!”说完,我便转身迈着潇洒的步子向外走去。
至于他柳商言怎么想,关我屁事?我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目标还轮不到别人来评价!
......
前脚刚到楼下点上一支烟,后脚柳沁又从大门走了出来,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因急切奔跑而泛起的红晕。
我微微一怔,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刚想开口让她回去,她却抢先一步说道:“余温,你刚才的样子真帅,你是没见到,他刚才那副吃瘪的表情,可有意思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呢。”
我有些无奈:“你这女儿当的,就跟个漏风的棉袄似的,怎么还笑话起自己亲爹了。”
“不,我做梦都想超过他,我要让他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为人父母,很多时候方式可能欠妥,但心底里还是希望子女好的。”
“刚才他还看不起你,你现在又替他说话?!”
“他看不起我不是正常吗?当年但凡我有能力,他也不会阻止我们,我不怪他,是因为那时候的我确实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他作为父亲,想让你有个好的未来,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我后悔跟你在惠州生活了吗?”柳沁逼近我,一字一句说道。
答案早已知晓,可惜,没用了……
我将烟头丢到脚下,踩灭,我抬起头来,又对上了她那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睛。
半晌,我没有言语,避开了她的眼神,而她也不再说话。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着柳沁那略显凌乱的发丝。
我心中思绪万千,回想起初到惠州的那段时光,有甜蜜,有苦涩,也有无奈。
片刻后,我拦了辆出租车,转身之际,向身后的柳沁说道:“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说完,我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坐了进去,而司机也在第一时间向我询问目的地,随后启动车子,往老院子的方向开去。
......
车子压着城市的光影穿梭在在街道上,车载蓝牙放着一首我想不起来歌名的民谣,依稀记得这是一首很老的歌,开头的鼓声像沉在海底的闷雷,低频震颤着车座的皮革,吉他的泛音还未漫开,司机突然跟着节奏叩了叩方向盘。
我怔了怔,蔡琴的《渡口》恰在此时漫过仪表盘的蓝光:“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华年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后视镜里司机的嘴型在动,而我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车窗缝隙,又跟着节奏哼唱着那最后的两句:“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当歌曲结束时,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那歌声仿佛有一种魔力,将我带回到了那些与柳沁分别又重逢的时刻,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如昨,好似带着无法言说的青春,和那疼痛和眷恋。
车窗外的城市夜景依旧繁华,灯火辉煌,可在我眼中,却显得那样的虚幻和冷漠。
车子终于开到了老院子门口,我付了车费,下了车,在房间里拿出了温暖送我的那把吉他,随后背着吉他往外面的沿江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