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壶升腾的热气中,我好似在那片朦胧看见了她眼底落下的一行泪水,可当我定神一看时,她却又像没事人一样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试图用这个动作掩盖方才那一瞬间的脆弱。
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里残留的一丝落寞,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也是过往感情留下的伤痛。
“和璟姐,你说我现在的我该不该去见她?”
“这事儿你别问我,问问自己的内心,站在私人角度,江黎是我的好姐妹,我自然希望她能幸福。可到底要不要见面,你得想清楚,见面后你准备说什么,能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和璟放下茶杯,神色认真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在内心疯狂挣扎着......终于,我还是摇了摇头,继而点上一支烟,说道:“我这个人很轴,我认定的事情,在自己彻底失望之后,我就一定会及时止损,如果江黎在十年前肯说出一句让我等她的话,我也不会在后来的生活中爱上了别的女人,同样,我的前女友也是......我特别特别讨厌的就是不辞而别,那种毫无预兆的消失,真的会把我置入深渊,”我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继续说道:“江黎是我一直以来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这点我依旧承认,以前我也不懂韩烨为什么会一直抗拒汪冰......后来,我又明白了他们这些年来一直相伴,最终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修成正果......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内心的感受了吧,而我,现在也有了深爱的女朋友,我余温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爱她,她也爱我......”
“说起来,我还真不意外你说的这些话,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一根筋的女人,否则我也不会情愿孤独终老,也不愿随便找个人将就。”
“是......”
和璟释然地笑了笑:“去见她吧,哪怕以亲人的身份也可以,她这些年太孤独了......”
“以亲人的身份么?......”
“不一直都是吗?”和璟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我心中那团纠结的迷雾。
是啊,即便岁月流转,那些曾经共同经历的过往,早已让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特殊存在,如同亲人般难以割舍,此刻,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缓缓将烟掐灭,心中逐渐有了决断:“你说得对,我应该去见她……就以亲人的身份,去解开这些年的心结,也让她知道,她并不孤单。”
和璟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柔地说道:“去吧……”
......
从和璟的别墅出来时,雨已经停了,风却丝毫没有停歇过,呼啸着从从树缝间穿过;我紧了紧衣领,踏入这被雨水洗礼后的世界,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街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在水洼里投下破碎光影,却恰似我此刻纷乱又复杂的心境。
江黎家里的灯似乎未曾熄灭过,从外往内望去,那明亮的光线透过镂花的窗帘,隐隐勾勒出屋内奢华的轮廓,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若隐若现。
我站在别墅门口,手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又是一支烟过后,终于,在一番内心的挣扎后,我咬咬牙,按下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不多时,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过并不是江黎的,她问:“你是谁呀?”
“余温。”
一阵沉默后,对方语气冷冷地说道:“江总说不见你,你回去吧。”
我瞬间僵在原地,苦笑着,哪怕此刻的我想以亲人的身份去关心她,但此时此刻,她也许并不想见到我。
于是我拖着沉重的身躯,转身缓缓离开。
街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昏黄的路灯在雾气中显得愈发朦胧,那光晕被雾气晕染开来;每迈出一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又被雾气模糊了边界,如同我和江黎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我们的过去或许是因为那些回忆实在太过复杂,情感交织得千头万绪,根本无法用简单的言语去梳理清楚。
......
开车回惠州的路上,雾气似乎愈发浓重了,车窗外的雾气不断变幻着形状,车灯的光芒在雾中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就像我此刻混沌的心境,让我看不清前路,也捋不清内心的迷茫。
我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车速被迫放得很慢,等下了惠大高速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城市还在沉睡,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一辆车疾驰而过,打破片刻寂静。
疲惫感如潮水般向我袭来,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深处,我知道,此刻的我应该尽快回家,好好睡一觉,让自己从这混乱的情绪中暂时解脱出来。
等回到老院子时,已经接近五点,我将先前换下来的湿衣物丢到洗衣机,按下清洗键后,躺到了温暖的房间。
闭上眼睛,最近发生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不断闪过,耳边又突兀地响着洗衣机工作发出的嗡嗡声,这声音单调而持续,好似是我此刻混乱思绪的某种具象化,在寂静的房间里无休止地回荡,愈发衬得我的内心烦躁不安。
有些躁乱地抓着头发,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受些,最后我又对着空气大喊:“操!”
可即便喊出了这一声,内心的烦闷却并未减轻多少,洗衣机的嗡嗡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响着,像一个顽固的恶魔,持续挑衅着我的神经......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洗衣机工作的声音彻底停止,我的世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刚想点上一支烟,却想起,温暖从来不让我在她的房间里吸烟,于是已经摸出烟来的我,又把烟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