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营外不远处,
周博为方长撑着伞,
一旁的李助神情复杂的看着牢营入口,半晌这才开口,
“公子,恕在下多言,其实您没必要答应那人的,兴许我杀了他来的更为干净!”
方长哈出一口热气,朝着牢营眺望,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是在担心那女人?”
李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方长苦笑一声,
“这个无须担心,这武大郎远比看起来要聪明,
他已然做了选择,就不会将背后的一切告诉那潘金莲,
想来潘金莲是不会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牵扯,
她只知道武大郎是冤枉的!而我也只是个受害者,
她不会有其他心思的!”
李助看了看方长,又看了眼牢房之外的兵卒,没有在继续多说,
李助明白,若是自己此前杀了武大郎,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方长之所以如此,多半也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安危。
李助握着金剑的手微微用力,更加坚定了跟随方长的心。
然而只有方长自己知道,
之所以答应武大郎,除开潘金莲的风情,更多的是对武大郎同情,
尽管这个世界的潘金莲和原着不同,但武大郎的命运依旧没有改变,还是死在了这个人吃人的时代之下,
武大郎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弱小却成为了他最致命的错,
到如此境地,武大郎根本没得选,他左右都是必死,
要么被屈打成招含冤而死,
要么听信之前的人,说这一切是方长指使的,成为别人针对方长的刀,
先不说那些人是否会信守承诺保自己一命,
但在此之前武大郎无疑就会被方长杀死,
而最终潘金莲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此武大郎也只是用一个注定的结局,换潘金莲的一条生路。
雪还在下,
一直到淡黄的油纸伞覆盖上一层雪白,
潘金莲的身影才慢慢的从牢营中出现,
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方长身边,
潘金莲握紧了手中的挂坠,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方长,
方长看着就这么站在自己身前的潘金莲,半晌这才开口,
“想来你已是有了决断,我答应过的事,自是会做到,若是无事,你就随我回去吧!”
说完方长就要转身回马车,
只是方长刚一抬腿,潘金莲,略带沙哑的声音就从方长身后传来,
“大..........大官人,我......我想回去.......收拾点东西!”
半个时辰后,
潘金莲红着眼框回到了紫石街,
来到自家门前,还不等开门,对门王婆就扭着腰来到门口,
翻着白眼就开始阴阳怪气,
“呦,瞧瞧这谁呀,丈夫才刚出事,都还关在牢里呢,就迫不及待去找野男人了。
之前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贞洁烈女!
结果,哼!两个晚上没回家,真就是个骚蹄子,贱女人!
这武大郎也是活该,都要死了还得当王八!”
王婆掐着腰,指着潘金莲就开始骂,
本来武大郎出了事,她和西门庆都已经计划好,
当天晚上就要办了潘金莲,奈何这两天潘金莲一直没有回来,
潘金莲倒是躲过一劫,但是王婆却是因此被西门庆好一顿责难,
如今再见到潘金莲自是没有好眼色,
本就伤心欲绝的潘金莲,听到王婆居然如此说武大郎,自是忍不下这口气。
转头满眼含煞的瞪着王婆,
“王干娘,你怎可这般,说我也就罢了,大郎可曾得罪过你半分,
每每卖不完的炊饼,不都送给了你们这些街坊,如今你怎可说出这话,你难道就没有良心的嘛!”
王婆脸不红心不跳,冷哼一声,
“哼,良心,你这种贱女人也配说良心,
别在这里装清高,也不瞧瞧你长的这骚样,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压过,
说不准这下毒的就是你,为的就是弄死武大郎,自己好去找野男人!
要说这武大郎呀就是活该,
就他那几个破炊饼,谁稀罕!”
潘金莲看着王婆那张老脸,只觉得从没见过如此丑恶的人,
当即跨步上前,一巴掌呼在王婆脸上,打的对方一个踉跄,
“住口,你这恶妇,休要再胡编乱造!”
潘金莲指着王婆,胸膛不断起伏着,
王婆扶着门槛,这才稳住身形,感受到脸颊上火辣的痛感,
愣神片刻,也是直接就开始撒泼打滚,
“哎呦,杀人了,这武大家的骚蹄子自己出去偷汉子,这被撞见了,还要杀人灭口啊!”
王婆一边捶打着门板,一边不停地嚷嚷,
这边的动静自是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不少紫石街的人都围了过来,
看着正捂着脸撒泼打滚的王婆,在加上此前的流言蜚语,
所有人都是无一例外的指着潘金莲责难,
“哦呦,果不其然,就是个骚蹄子,那点破事都传遍了”
“就是就是,这女人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搞过,谁要是碰了她,怕是得折寿好几年!”
“这女人,不贞不洁还敢动手伤人,就该被浸猪笼!”
“对......浸猪笼!.....对.....”
一群人,一边言辞犀利的指责着,一边朝潘金莲围了上去,
潘金莲咬着嘴唇,含着泪,就这么看着这一群不辨是非就要动手的人,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这些人不明事理,不问缘由,只是觉得,看起来是如此,就认定了这一切,
潘金莲身体不禁微微发颤,但饶是如此,却是半步都没有退让,
突然!
围上来的人一个个的都闭上了嘴巴,顿住了动作,就这么看着自己,
紧接着身后传来的是一阵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随着声音愈发靠近,眼前这一群人的眼中也是多了几分惧色,
“李助”,
方长扫了一眼还在撒泼的王婆,
“把这爱嚼舌根的舌头给我割了!”
话音才刚落下,李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王婆跟前,
金光一闪,还来不及王婆有所反应,雪地上已经多了点点血色,
王婆捂着嘴,打着滚,嘶嚎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长扫视着众人,眸子中透着寒光,
“我不想之后再听到半点类似的声音,否则这就是下场!”
方长的狠辣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也是不敢再继续停留,当即就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就连王婆也是顾不上那个掉在雪地里的半截舌头,连滚带爬的缩回来了自己的铺子。
潘金莲暗暗呼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抬眸看了眼方长,
“谢,谢谢!”
方长并没有在意,
“赶紧收拾吧!我在前面等你!”
第二日,
武大郎因为故意谋害他人的罪名,被判处死刑,且当天执行,
方长并没有去现场,
只是安排小石头带着几个人陪同潘金莲处理后续的事,
张贞娘和陈岚自然也知道潘金莲的事,两女都没有多说,
方长半躺在卧榻上,听着阿三的汇报,
“主人,都查清楚了,武大郎那天的确是被人殴打了一顿,
武大郎从出门到我们这里,中间只和他们有过接触,想来就是那群人乘机下的毒,
本想追查那伙人,查出幕后之人,可那伙人已经被人秘密处决,
如今尸首还在城外!
看样子是事发那天就已经被人清理了”
方长皱了皱眉,
“是个狠人啊,自己就把线索掐断了,看来是还想和我继续玩啊!”
方长看了眼阿三,
“你觉得这幕后之人可能是谁!”
阿三没有犹豫,
“主人,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很有可能是西门庆!”
“说说!”
“主人,我们在此地只和他有过纠葛,而且此人在阳谷县混迹多年,手底下有不少人,也有能力做此事,
再有,事发之前,此人曾联合那王婆,欲对潘...潘.....”
阿三说到这里也是卡了壳,一直不停的向一旁的张贞娘和陈岚张望,
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潘金莲,到底是潘娘子呢,还是金莲夫人,
方长并没有丝毫意外,直接接过话茬,
“欲对潘金莲行不轨之事?”
“是的主人”
阿三连忙点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那西门庆并没有得逞!”
方长看向窗外,冷笑一声,
“没有证据嘛..........可惜啊!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证据!
规则束缚的永远只有无能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