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流金工业园,在任思毅、沈名二等人有条不紊的操持下,运转得井然有序。曾经那三百名工匠,如今已纷纷跻身中高层之列。他们除了进行工业园的基础管理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回到流金研究院进行枪械改造研究、接受文化教育!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诸位回去后,要多做实验,用心接受教育。” 朱雄英微微摇了摇头,旋即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无奈。
任思毅敏锐地捕捉到了朱雄英的异样,赶忙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说道:“王爷,都怪我等愚笨,让王爷忧心了,还望王爷莫要因我们烦闷。”
朱雄英闻言,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我并非对你们不满,你们已然做得极好,这并非你们的过错。好了,都散去吧。” 说罢,他轻轻摆了摆手,那模样,透着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默默躬身退出房间,各自奔赴实验岗位,继续忙碌起来。
朱雄英不是为别的事情忧心,而是他发现自己与这些工匠之间存在着认知代差。有些在朱雄英看来是常识中的常识的东西,对于这些工匠来说,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往往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解释!
在他看来,基础科学是需要用理论去武装的,不能仅仅依靠经验。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这样才能快速发展!
“殿下!是否有些过于心急了?”
一旁,姚广孝将朱雄英的种种表现尽收眼底,适时开口劝说道:“这些工匠在来此地之前,大多目不识丁,即便识得几个字,也不过是用于日常简单的交流书写。殿下所传授的知识,实在太过新颖、高深,莫说是他们,即便是那些饱读诗书的秀才举人,骤然听闻,也未必能迅速领会其中要义。这些工匠一时之间难以理解,实乃人之常情,殿下不必如此忧心忡忡,您难道忘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吗?”
“先生所言极是!这些工匠长期以来已然形成了固定的思维惯性,想要打破,谈何容易。我寻思着,在此基础上,招收一批孩童加以精心培养,说不定数年之后,便能派上大用场。” 朱雄英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心里明白,年龄与知识的接受程度紧密相关,通常而言,年龄越大的人,思维越固化,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也就越慢;而孩童则截然不同,他们宛如一张白纸,可塑性极强。
姚广孝听闻,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随后缓缓说道:“此事倒也可行。虽说从时间跨度来看,所需时日会久一些,但放长远目光去考量,对未来却大有裨益。”
“还请先生前往京城周边,挑选一批年龄在九到十二岁之间、家世清白的孩子,将他们送到流金研究院来培养。”
姚广孝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此事儿倒不算难办,只是这新学科目,还有教学老师等方面……”
朱雄英赶忙接过话茬,说道:“先生不必为此事担忧,届时自有周全的准备。事不宜迟,还请在新年过后,便将三百名孩童寻来。”
“是!” 姚广孝领命应下。
随后,朱雄英信步在流金研究院内随意闲逛起来,王老吉和九安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此刻,他所处的区域是一片住宅区,这里是专为前来研究院研究的工匠、先生们提供的栖息之所,一幢幢房舍错落有致。
走着走着,朱雄英突然在一处停住了脚步,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当今陛下,开海关建海军,可见吸取前宋时期的教训,前宋时期百业繁荣,民皆富足,然兵戈之事荒于理政,武将士卒沦为下层,是故外族来侵,无人用命,皆为夹尾求生,失去血性!今大明文武昌盛,定然不复前宋的覆辙!”
“丁兄,非也!今我大明武虽昌盛,文却不荣,深恶贪官污吏,数次大案牵连数万人,致使读书人战战兢兢,士官大夫如履薄冰,岂是文运昌盛呢!”
“马兄所言极是,依我之见,陛下严惩贪官,实乃万民之福。只是刑法过于严苛,其中多有杀错、误杀之人,实在令人惋惜。”
“丁兄慎言!” 屋内那位姓马的书生,神色慌张,连忙打断同伴的话,紧张兮兮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如今会试在即,可不宜无端生出祸端来。”
“马兄但放宽心!此处是吴王殿下的一处行庄,这里除了工匠,便是像你我这般出身寒门的学子。今日又恰逢你我二人得闲,四下无人,想来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这番言论。”
就在这时,朱雄英抬手轻轻敲了敲两人的窗户。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仿若一道惊雷,瞬间吓得屋内二人脸色骤变,惊慌失措。
其中一人问道:“谁在外面!”
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位先生在此高谈阔论,难道还怕旁人知晓吗?”
“吱呀” 一声,木门缓缓被打开,两位书生小心翼翼地出来查看。入眼处,只见一位容貌俊美的少年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位侍从。年龄稍长一些的书生,反应极快,瞬间双膝跪地,顺势拉了一把身旁的好友,口中高呼道:“学生马京携好友丁显,见过吴王殿下!”
被拉的丁显一听,心中亦是大为震惊,暗自思忖: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竟是吴王?也顾不上分辨真假,赶忙跟着一同行礼,说道:“见过吴王!”
“起来吧!” 朱雄英迈步越过两人,径直走进屋内,寻了个地方悠然坐下。马京、丁显见状,也急忙跟了进去。
“你便是马京吧,今日我并未身着亲王服饰,你是如何断定我便是吴王的呢?” 朱雄英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回殿下的话,自我等进入流金园以来,每日都会听闻工匠、王府属官提及吴王殿下。在此处,大多都是工匠,鲜少有像殿下这般年纪的少年,更何况您还带着两名侍从,如此推断,并不困难。” 马京条理清晰地回答道。
朱雄英微微点头,目光随之转向一旁的丁显。丁显相较于马京,显得稍显木讷,然而朱雄英心里清楚,此人可不简单,他正是洪武十八年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