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却摇摇头,脸上也有些可惜的说道:“这东西现在只能小范围的使用,要是传到民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滑寿却疑惑了,显然他和戴思恭一样,并没有立刻意识到其中的缘由。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读书人,历史上的滑寿,与刘基、宋濂等文人都认识,甚至在一起举行文会,只是医术更加精通罢了!
“粮食!”朱雄英提醒的说道。
滑寿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又是一阵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得不到推广。
随着酒精的介绍,滑寿对自己也并没有这么排斥了!朱雄英趁热打铁,神色愈发认真,小脸紧绷,眼神坚定如同大人一般:“先生,疫病横行,关乎万千百姓生死,您一生悬壶济世,想必对各类疫病都感触颇深。”
滑寿闻言,神色一黯,轻轻叹了口气:“殿下所言极是,行医这些年,我见过太多被疫病折磨的百姓,其中最让我束手无策的,便是瘟疫。” 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曾有一个村子,一夜之间被天花笼罩,孩童们的哭声、大人的哀嚎,我却无能为力……”
在古代,如果出现像是天花的传染病,基本没有医生赴汤蹈火的去治病,而是有多远跑多远,官府也会任其自生自灭,有时候甚至会阻断道路,以阻止疫病蔓延!而且,瘟疫在古代是不祥的象征,有时候官府都刻意不记载,除非出现了规模特别大,死亡人数特别多的瘟疫,史书才会记一句,某某县疫。
朱雄英接话道:“先生,说起这疫病,这天花是最为棘手的难题,却也是最容易防治的!” 滑寿一听,原本还带着些许感慨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脊背立刻挺直,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多年行医的经历让他对天花的恐怖刻骨铭心,那些被天花肆虐的村庄、痛苦呻吟的百姓、无力回天的绝望,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可他穷尽所学,始终没能找到根治之法。
滑寿激动着说道:“殿下有防治天花之法?若真是如此,我滑寿愿意给殿下当牛做马!”
朱雄英仔细打量这位历史上的名人,有人说滑寿是以元朝遗老自居,不肯为明朝效力。有人说他天生散漫,不喜欢拘束。不过史书记载他给人治病,从来不看对方贫穷富贵,一视同仁,这就可以看出这人亲近百姓,不是大奸大恶的人。
而且滑寿一生,写出了很多医学着作,为医术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郎中,一副药方吃一辈子,还传男不传女。他能流传这么多医学着作到后世,说明是真希望百姓没有病痛!今天为了一个治病的法子,就想当牛做马,属实是刷新了朱雄英对古人的认知!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滑寿不要这么激动,随后说道:“区区一个治病的法子,我传给你也无妨,只不过我需要你心甘情愿的,和我一起为大明百姓做事儿,你在民间行医,终究只能救一两个人,你在我身边行医,却能救万千人!我不要你当牛做马,你只需要一生不惜所学,为大明百姓谋福就好了!”
滑寿这时候才感觉这个小小的娃儿,身体里蕴含的是多大的能量,这个孩子散发的人格魅力,足以让心怀天下的仁人义士,心甘情愿的为其驱使。滑寿低下了头。
“这天花,是由一种极其微小的病毒引发的。” 朱雄英缓缓说道,一边说,一边用小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让滑寿更直观地理解 ,“这些病毒小到肉眼根本无法看见,它们就像一群悄无声息的侵略者,会悄悄地钻进人的身体,然后在体内疯狂地大量繁殖,破坏人体的正常机能。所以感染天花的人,一开始会发热,整个人昏昏沉沉,接着皮肤上就会冒出密密麻麻的红疹,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生命。”
滑寿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惊。他行医以来,一直遵循传统医理,从未听闻过如此新奇的说法,急忙追问:“病毒?这究竟是何物?” 说话时,他身体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撑在石桌上,仿佛这样就能离真相更近一些。
朱雄英耐心解释:“病毒小到即使用最精良的放大镜也难以察觉,一根发丝分成百份千份,可能也不及它小。它们可以通过空气,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接触传播。就好比,一个感染天花的人打个喷嚏,周围的人就可能吸入这些病毒,然后被传染。”
滑寿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草药不知不觉滑落,他浑然不觉,只是喃喃自语:“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怪不得天花如此难以防治,传播又如此迅速。” 此时的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既有对新知识的震撼,又有对多年行医认知被颠覆的茫然。
“那岂不是无法防治?”滑寿的眸子暗淡起来,要是这种细小的虫子吸入身体,岂不是药石难医?
“并非如此!”朱雄英接过话来,语气坚定且充满自信的说道:“人体奥妙无穷,对待入侵者有免疫防治的功能,只不过有些人的身体能发现,有些人的身体发现不了。能发现的人又分为能抵挡的住的,和抵挡不住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能活下来,有些人却不能!”
“滑先生行医多年,应该知道,对得了疫病的人来说,只要他挺过去了,他终身都不会再得这个病!”朱雄英见滑寿连连点头,正在思考,于是他继续说道:“这是因为身体的防御机制,已经知道这些病毒是入侵者,可以快速做出反应,在病毒还没有繁殖的时候,就将其杀死!”
滑寿若有所思,对着朱雄英恭敬的说道:“所以我们需要研究人体脉络,研究人体为什么可以防御,怎么防御,就可以应对天花?”滑寿是对人体经络有研究的,曾经想变卖家产买一幅前人的经络图,最终却没有买到,让他一直十分遗憾!
朱雄英见滑寿已然被吸引,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接着说道:“先生,我知道当下的医术在治疗天花上困难重重,但只要我们深入探究,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等我长大后,我可以给先生提供人体,让先生进行解剖,去了解人体内部的构造和病症产生的根源,从而完善医学体系。”
朱雄英并没有将牛痘预防天花的办法说给滑寿,因为现在还没有天花疫病的产生,这个方法现在并不是很迫切,今天已经给他说了很多现代医学的知识了,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他吧!
而且,天花以后说不准是一种大杀器,还需要保密!这就是后话了!
滑寿闻言,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个时代,解剖人体是大逆不道之举,违背人伦道德,会遭受世人唾弃。可朱雄英的话又让他看到了医学突破的希望,那些无数个被疑难病症困扰、无法治愈的夜晚,那些病人绝望的眼神,此刻都在他眼前浮现。他望着眼前这个年仅三岁,却有着非凡见识的小皇孙,心中满是震撼与纠结,额头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朱雄英趁热打铁:“先生,您一生都在为救治百姓而努力,难道不想在医学上有更大的突破,拯救更多的生命吗?只要您留在东宫,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让更多人免受疫病之苦。” 朱雄英的声音清脆却坚定,眼神中充满了诚恳与期待。
滑寿沉默良久,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一边是世俗的观念,一边是医学的进步和苍生的福祉。最终,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郑重地向朱雄英跪下,行了一礼:“殿下如此厚爱,草民愿留在东宫,与殿下一同探索医学的奥秘,为天下苍生尽力。任凭殿下驱使,绝无二心!”
朱雄英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知道,自己成功说服了滑寿,并且滑寿目前是铁打铁的自己人,如果过几天这个滑寿还能好好的活着的话,他将成为朱雄英的亲信。
为什么这么说呢?前段时间朱雄英提纯酒精,老朱都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今天东宫来了一个大活人,老朱能不知道?可见,在朱雄英‘无意’间说出东宫太医的事儿的时候,老朱就将东宫看的死死的了!
依照老朱的脾气来说的话,这个滑寿只要不是居心叵测之辈,那老朱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这些闲事儿。这个滑寿要是一旦有什么问题,那对不起了,滑寿估计不会有命在!
至于朱标方面,基本上也是如此,家里添了一个名医,这谁能说是不好,谁保不齐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吧!
电光火石之间,朱雄英就思虑了很多事情,回过神来之后,发现滑寿还在那里跪着呢。于是朱雄英赶快出声,说道:“滑先生,快快请起!坐下,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聊完!”
“是!”滑寿答应一声,有些不自然的坐在原来的位置!
朱雄英见状,笑道:“你不必如此拘束,你难道还怕我这个孩童不成!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放松一些就好,我这人不喜欢这么多规矩!”
滑寿听到这些话,果然放松了不少,身体动作也变得随意起来!
朱雄英又问道:“滑先生,你今年有多少岁了!”
滑寿掐指一算,说道:“回殿下,草民今年四十有六了!”
“哦?”朱雄英惊讶,才四十六岁?那保养得当的话,再活个四十年不成问题吧!随后,朱雄英说道:“滑先生,我决定推荐您担任东宫典药局局郎,专门研究药物,只对我负责。我还会让郑国公,在东宫附近寻一处住所,将您一家老小接来,这样您除了每日白天当值之外,夜晚还可以与家人团聚,你看可好!”
这话要是旁人说,可能是带着人质威胁的味道,但是在朱雄英现在说起来,就带着满满的诚意,让人心生感动。
滑寿就被感动到了,他神情感慨,说道:“殿下如此体恤,真是让草民羞愧!”
朱雄英抬抬手,让滑寿不必如此客气,接着说道:“虽然你现在还官职较低,但也该自称臣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让医师的地位提升的,让其也可以拜官封爵!”
在这个时期,其实顶尖的医生地位还是挺高的,也有品级,有俸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医师可以封爵位的,一般来讲,爵位不可以轻易封赏,除非是立下了为国为民的大功,所以滑寿到是没表现的很激动,在他看来这可能只是一句戏言罢了!
朱雄英见状,也没有多说,现在他地位有限,说再多也实现不了,还不如日后用事实说话。其实朱雄英不仅要提高医生的地位,还要提升工匠、女性、各行各业的地位,不过那需要久久为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的。
“对了,滑太医,你还需给家里书信一封,再添上一份信物,好让郑国公顺利的接来您的家人,你也知道,郑国公对你多有失礼的地方,这次前去,恐怕会增加麻烦!”朱雄英考虑的对,你刚把人爹抓来,然后就说人安全了,让你们全家去应天去住,谁信啊!
滑寿也想清楚了这一点,随即找来笔墨纸砚,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封信,然后又从自己的药箱之中,找到了一味中药,朱雄英也不认识,只觉得和桂皮很像。随后滑寿说道:“殿下,请将这封信还有这味兰屿肉桂,交给我家大儿子,他看到之后,就会相信了!”
“这是桂皮?”
“不不,殿下这不是桂皮,只是有些像而已。这种树和产桂皮的那些树很像,不过它主要用途是为了观赏,又有平安树的称呼,一般人并不知道,所以将其作为信物!”
“哦!”朱雄英点头,“真是别具匠心!”
既然已经说服了滑寿,没有别的事情了,朱雄英就离开了,让滑寿这段时间在这里暂住。并且嘱咐滑寿,今日之事,不得对第三人提起。
滑寿了然,这是不想让人知道朱雄英的奇异之处。他甚至怀疑,朱雄英莫非是天神转世?可惜,他没敢问,生怕犯了忌讳!
“臣,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