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的话一下子惹恼了曹月红。曹月红怒目圆睁,大声吼道:“臭不要脸的,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本姑娘就是做的不对,那也轮不着你来讽刺我。我的父亲,我自然会救,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用得着你管吗?当着我家人的面,你还想让我出丑?嗯?你以为我就不管我父亲了吗?用不着你管,我照样会把我父亲救回来!”
说完,曹月红转头对奶奶说:“奶奶,我先去调查一下。如果父亲真的被押解到了省城,我马上去省城托关系找人,一定把我父亲救回来,您放心。咱们曹家的事情轮不着别人管,您也别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曹家低下的小丫鬟身上,这让我作为曹家的大小姐都丢尽了面子。”
老太太一听,虽然觉得曹月红这么说不给梁红英面子,但她的决心还是挺让老太太感动的。老太太点点头说:“对喽,月红,作为曹家的后代,就应该有这样的骨气。你父亲被人抓起来了,就是不吃不喝也得赶紧把人救回来。虽然我知道有点难度,但是,再难的事情也挡不住曹家儿女。”
扭过头,老太太又对梁红英说:“姑娘,月红说的,要是有刺耳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按照你的思路去救你家老爷。你们两个都去,谁先把你们家老爷救回来,谁就是咱们曹家的大功臣,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不得不说,老太太真会做人,既不贬低梁红英,也不打击曹月红。她心里最向着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
四位太太的表情各不相同,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幅人生的风景画。大太太听到曹月红的话,既激动,又愤慨。激动的是女儿挺有出息,当众给她扬眉吐气了一回,压了一下子梁红英的锐气;愤慨的是这梁红英不知好歹,刚才的话得寸进尺。二太太则有点茫然,人家有女儿为自己出头,可是自己呢?膝下没有继承者,显得精神有点颓废。三太太紧紧地攥着拳头,那拳头攥得跟铁锤一样,也不知道她在恨谁,反正火气不知道往哪里出。四太太既嫉妒又羡慕,至于她嫉妒谁、羡慕谁,就不得而知了。
最可笑的是站在一旁的金大山,他不知道该替谁高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脸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一会儿想走出去,迈出大厅这个门槛,一会儿又想往当中走几步,说几句话。就在这种矛盾的交织中,他徘徊了几次。
梁红英本人可没有心情跟他们动这些心眼,她的内心之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怎么把父亲救出来。父亲去省城的事情,这些人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她是不能在这里耽误了。
她突然就跪下来,朝着坐在正位上的老太太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来说:“老太太,我去了。我这一去,如果不把老爷救回来,我就再也不回这曹府了!”说完之后,她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出了大厅。
曹月红冷眼看着她,然后大声喊道:“金大山!”金大山狗颠狗颠地跑过去,问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去给我调查一下,我父亲是不是被押解到了省城!”金大山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梁红英没有理会他们这一切。她出去之后,先到屋里和小青、小朵做了一个告别。两人一听梁红英又要走了,都依依不舍。之后,她便去马厩里找老马大叔。她知道老马大叔和杨大叔一样,都是好脾气,对父亲也特别忠诚。
一到马厩,老马就认出了梁红英,非常欢喜,张嘴就问道:“昨天我的农具不见了,姑娘,是不是你们给拿跑了?”梁红英一笑,说道:“大叔,当时您也不在,我们急着用,所以就把农具拿跑了。只可惜,也没给您拿回来。”马大叔呵呵一笑,说道:“嗨!……,我就是开玩笑,几件破农具能值几个钱。对了,姑娘,你从大火里逃出来,真叫人高兴。房屋坍塌之后,我们去里边没找到你的尸体,就知道你是安全的。曹老爷一直在找你,我们大伙也都帮着寻找,终于你还是回来了。我昨天听到你回来的好消息,心里就一直高兴,想不到你今天就跑来看我了,你这姑娘真是有情有义。怎么样?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梁红英抿嘴一笑,没有时间给马大叔细心解释,只是简单地说道:“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跑出去玩了一段时间,玩够了我就又回来了。我听说老爷被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了,牵挂他老人家,回来是想赶紧把他救回来。所以今天我是跑您这儿来借一匹马。”
马大叔一听,哈哈大笑,说道:“好姑娘,好姑娘,你果然是一个有骨气、重情义的人。全府上下都知道老爷被抓了,你却有如此的担当,跑回来专门为救老爷,我们都比不了你。首先我们也都没这本事,一直也想不出个好办法,让老爷受尽了牢狱之苦。你要哪匹马?咱们这府里还有十几匹,你随便挑一匹。上次他们骑走的那些马一直也没弄回来,剩下的马可能不比以前的马好用了,但也都是好马 。”
梁红英很怀念以前骑过的那匹小白马。那马脚力极好,说它日行千里也毫不夸张,而且与她十分熟悉。只要拍拍马脖子,它就知道该怎么做。可惜那马留在了省城,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想到这些,梁红英满心留恋。但眼下事情紧急,也顾不上惦记那匹马了。
在马大叔的指引下,梁红英来到马厩。马槽里站着几匹棕色的马,她刚走近,一匹马就昂起了头。梁红英一眼相中了它——这匹马不肥不瘦,看着脚力也不错。她伸手一指:“它把头抬起来了,这是一匹有骨气的马,我喜欢!”
马大叔爽朗地笑了:“你这姑娘就是有眼力!这马脚力确实不错,上次我骑着它,比其他马都快。不过这马才一岁多,性子有点烈,骑着可得当心,不像老马那么温顺。”梁红英点点头。
马大叔备好马具牵出来,让梁红英先试试。还没上马鞍,梁红英一拽马鬃翻身上马。谁知那马立刻四蹄乱蹬,猛地朝外冲去。马大叔都惊住了,这马直接冲出院子。院子里人来人往,梁红英一看情况不妙,要是踩到人可不得了!她死死抓住马鬃,拼命吆喝马停下,可这马偏偏要逞能,越吆喝跑得越快,还时不时尥蹶子,吓得周围人四散逃开。
马大叔在后面紧追,气喘吁吁大喊:“姑娘抓稳了,别摔下来!”梁红英倒不担心自己,她手如铁钳般抓着鬃毛,任凭马怎么折腾也摔不下来。果然如马大叔所说,这马烈性十足。她本可以下马换一匹,但骨子里的倔劲上来了:你不让我骑,我偏要骑,非得把你降服不可!
马跑到大门口,径直冲了出去。院子里曹家的人还能躲开,可街上人流如织,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这马横冲直撞,随时可能踩到路人。梁红英心急如焚,必须赶紧控制住它!她先是死死拽着马鬃往怀里拉,又伸手抓住马耳朵,可马根本不听。
就在这时,前方一个挑担子的大叔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马踩到。千钧一发之际,梁红英急中生智!她扯开纽扣,把衣服往前一翻,身子扑过去,马的头瞬间被花布褂子罩住。失去视野的马猛地收住四蹄,“唰”地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梁红英向前冲去,好在她早有准备,紧紧薅住马鬃,身子坠在马脖子上,总算是化险为夷。
大叔惊出一身冷汗,扔掉担子,人倒是没受伤。周围人也都看得心惊肉跳。梁红英赶忙抓住马辔头,死死控制住它。这时,马大叔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姑娘,摔到你没有?我就说这马烈性大,幸好没伤到人,可吓死我了!”说着,马大叔就上前给马口里勒上马嚼子。
梁红英平复了下心情:“刚才也把我吓一跳,这马确实难驯服。不过我没事,大叔别担心。”马大叔说:“走走走,回去换匹老马,保证不出这事。”梁红英接过缰绳:“不用了大叔,我能驯服它。”她拽了拽马头,马嚼子勒得它难受,这马虽还想挣扎,但疼痛让它不敢再折腾。
梁红英牵着马往回走,刚进曹家大门就碰见小山。小山听说有人骑马受惊,一听描述就知道是梁红英,赶忙跑来查看。“姐姐,摔到你没有?”梁红英笑着点头:“放心,小意思!不是它降服我,是我降服了它!”果然,这马在她面前温顺多了。
小山和马大叔帮着给马上好鞍。梁红英左脚一踩马蹬,翻身上马:“大叔,我再试试。”她一抖马缰,这马竟十分听话,让往左就往左,让往右就往右,一勒缰绳立刻停下。梁红英翻身下马,拍拍马脖子:“就它了,我一会儿就骑着上路。”
小山惊讶地问:“姐姐,你要去哪?”梁红英回头说:“小山,你照顾好小丁。我这次去省城,不用人跟着。你俩好好干,等我救回曹老爷,向他推荐你,谋个好差事。”小山十分感动:“姐姐,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好歹能给你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