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诊断结果，程燃颓丧了两天不止，明明重伤时刀口还疼的情况下都要让洪兴刮胡子，如今却不修边幅了。
洪兴看着江婉清收拾出院的东西，上手帮忙，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担忧。
“嫂子，我看程营长的状态不太对，回去以后有什么事您一定跟我说。”
“我会的，麻烦你把东西先拿下去，我马上把他带下来。”
“嫂子……”
洪兴欲言又止，他跟在程燃身边这么久，太知道对方的性格了，除了上级能压制得住一点，再没有人能让他服帖，他怕江婉清搞不定。
“去吧，我有办法。”
他半信半疑的把口袋拎下去，离开前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病房里的人。
他走后，程燃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两张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递给江婉清。
“这份离婚申请我会交上去，不会拖累你下半辈子的，你也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我有一点积蓄……”
“程燃！”
江婉清第一次吼他，他坐在轮椅上，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出来了，脸上多了两分憔悴。
“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吗！”
他猛的抬眼，认识这段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脏话。
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半蹲下来，由下往上看着他的眼睛。
“你都能死里逃生了，你就不相信还会有有奇迹发生？刚结婚，你还没见我爸妈就要和我离婚，你是想让我回溪阳村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吗？现在外面本来就在传我的谣言，要是离婚，你知道我会面临什么吗！”
既然和他讲不通道理，他也不信自己会单纯的陪在他身边，那必要时候用点道德绑架的手段也未尝不可。
“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就当我为了我自己，跟在你身边起码能维持基本温饱，如果你真想为我好，就别打离婚的主意，我不同意！”
她语气坚决，程燃喉结滚动，他明白她的话里有真有假，决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但凡有一分是为了他，他也是感动的。
“你想好了吗？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如果真有奇迹发生，以后你想走也走不了了，我不会允许！”
他单手捧住他的脸，江婉清在他身上嗅到一种叫占有欲的味道。
前世袁忠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不会让她走的，除非她死，没有了价值！
但程燃的语气却截然不同……江婉清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
重活一世本来就是场豪赌，再坏也坏不过前世去，她既然能改变程燃惨死的命运，她就不信不能让他好起来！
“我不走。”她回。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少了刚才的挣扎。
“走吧，别让洪兴等久了。”
她应声帮他推轮椅，上车前，洪兴帮他把胡子剃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程营长，兄弟们都知道你今天出院，等着你和嫂子回去接风呢，您可得有个好形象，嘿嘿。”
“走吧，废话真多！”
洪兴和江婉清对视一眼，笑了笑，看起来程燃应该过了心里那一关。
回到家属院，一派热闹，饭菜都提前做好了，还挂了些装饰品，简直比结婚还隆重。
饭菜就摆在院子里，相识的人都来捧场，看到江婉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程燃，很多人眼中闪过同情，然后掩下。
“程营长回来了，大家呱唧呱唧！”
不知道谁带的头，刚一进院子就听见热烈的掌声。
还有人带头给程燃献花环，戴到他戴不下去了，最后连江婉清也没放过。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程营长后福肯定大，这不，嫂子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的照顾，这么好的媳妇不就是福气之一吗！”
军区大老粗多，也不乏有会说话的，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氛围瞬间被带动。
王嫂子上前拍拍江婉清，赞同的点点头。
“是啊，婉清同志照顾程营长不喊苦不喊累，是我们小看她了。”
“嫂子过誉了，这都是我作为妻子该做的。”
江婉清顺着他们的话回了句，这种场面重要的就是配合，而不是破坏气氛。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没眼力见的要出来秀秀存在感，乔红梅这不又出来作妖了。
“切，什么福气，我看有她江婉清是程营长的晦气才对！程营长没娶她之前无灾无病的，怎么娶了她之后就受这么重的伤，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巴不得程营长死了她好继承遗产，现在程营长这个样子，指不定她在心里怎么嫌弃想着跑呢。”
乔红梅口无遮拦，这些话一说出口，大家都看傻子般看着她，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她却毫无察觉似的，还拉着自己一起读书的小姐妹继续说。
“哦对了，我们不是听说了吗，婉清同志在家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是洗心革面还是装巧卖乖博好处谁知道呢。”
“就是。”
她这样的人还有捧哏，江婉清感到很诧异，她正要上前给乔红梅点教训，程燃却自己转动轮椅过去了。
“乔红梅，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给婉清道歉！”
“程营长，你别被她给骗……啊！”
她话没说完，程燃一巴掌拍碎了旁边的凳子，她毫不怀疑如果他能站起来，这一巴掌很可能就是拍在她脸上，吓得她顿时惊叫起来。
“这些……这些都是事实，程营长你……”
王嫂子狠狠拧了下她的胳膊。
“还不快道歉！本来以为你只是鲁莽，怎么越看你越蠢呢！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你没点数吗，书不会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嫂子，连你也这样说我！”乔红梅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她僵着不想给江婉清道歉，这么多人呢，这歉一道以后她还怎么在家属院立足？
“我是不会道歉的，她自己做了亏心事……”
程燃的眼睛已经蕴满怒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不等大家开口劝，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唰的甩过去，贴着乔红梅耳朵擦过去，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再说一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