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毅铮今天是在家休息,书房门被撞开时,他正在看集团子公司提交上来的半年总结报告。
看着余琼华大惊失色,慌慌张张跑进来。
他拧起眉头,将文件放下,出声问,“出什么事了?”
余琼华泪眼婆娑地抓着他的手臂,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颤抖的阴影。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乞求,“悦绮纺要被警察查封了,毅铮,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好吗?”
商毅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软。
眉头也舒展开,眸色温和了些,反握住她的手,“你先别着急,说清楚,悦绮纺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查封?又被人暗中针对了?”
余琼华想,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瞒着也没必要了。
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趁现在,还不如主动出击。
余琼华在心里衡量完,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涌出,浇在他的手背上,“悦绮纺……因地下组织卖淫被人举报了,警察已经上门查了……”
“什么?!”
商毅铮瞳孔怒睁,浑身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震响偌大的书房,“卖淫?悦绮纺在做卖淫的生意?!”
听着他语气里的怒火,余琼华心下平静,上来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
但面上仍旧是那副瓷器的易碎感,蹲着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仰头哭诉。
“我也不想的,不想的。我开这家美容院,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生活不要那么拮据,连买个包包都要犹豫很久。
你也知道我是名媛培训班出来的,阮云和白愫勤她们知道我要开店后,就过来和我提议,我起初是拒绝的,我都到这个年纪了,
过得也很幸福,开着这家美容院也什么都不用愁了,实在是犯不着用自己的后半生当作赌注。可她们见说不通我,就开始威胁我,
我要是不答应她们就会用各种办法毁了我,还想毁了我的儿子,甚至要拉整个商家下地狱,你和儿子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怎么能允许她们这样做?可她们逼得太紧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毅铮,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帮帮我,我是真的不想进去坐牢,求你了。”
她说得声泪俱下,字里行间都是这些年的委屈和无奈。
当初商毅铮和她分手,就是因为知道她是出自名媛培训班,觉得她目的不纯,再加上被关蓉发现。
阮云和白愫勤他也听余琼华提过。
商毅铮在心里飞快思考,警方已经把悦绮纺查封了,那这件事情想压也来不及了,是一定会闹大的!
到那时候商氏集团和商家名声一定会受到影响。
当初接他们母子俩回来,商氏的股票一日之间就蒸发上千万,乃至上亿。
他都不敢想,这次事情发生后,商氏又会面临什么。
想到这,他拂开她的手,起身怒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她们两个能耐再大,还能翻天不成?现在知道求我帮你了?
我怎么帮?你让我怎么帮?啊?我商毅铮明天都要成为京市整个豪门圈里的笑话了!你还想让我帮你?那谁能来帮我?
谁能帮我挽回商家的名声,公司的名誉和利益?余琼华,你真是把我害惨了!”
余琼华被他推得身体一晃,摇摇欲坠地用掌心撑着,轻微的摩擦传来细密的疼痛。
被头发遮住的眸子里蕴含着风暴。
果然。
这种时候,他只看重家族和企业的利益。
尽管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余琼华还是会觉得窒息,如空气注入心肺中,每呼吸一下,都会疼痛无比。
她好歹也跟了他十多年啊,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而他却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舍弃自己。
多可笑,多可悲啊。
没关系,她还有底牌。
这件事情捅出去了又如何,只要孟笙和她还在一条船上,就算现在进去了,也没关系。
既然商毅铮不愿保她,那她也没必要再去哭闹惹他心烦了。
现在她对他能使用的,是最后一张感情牌。
用来确保泊禹以后的生活和待遇不会因这件事而受到影响。
她肩膀耷拉下来,纤细的脖颈垂出脆弱的弧度,被泪水浸湿的眸子像蒙着雾的琉璃,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喉咙里发出自言自语的干涩声音,“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她慌乱无措地抓住商毅铮的裤腿,极尽可怜的乞求道,“都是我应得的,救不了我也没关系的,我什么都可以认。
可是,铮哥儿,我从21岁认识的你,25岁就生下了的泊禹,我这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男人,也只有泊禹一个儿子,
我能不能求你,看在我也陪了你几十年的份上,也看在他身上流着你的血的份上,在我进去后,你不要因为我而厌弃他好吗?”
商毅铮听到她这些话,以及那声绵柔的“铮哥”。
眸子里的怒火一滞。
这个称呼,她从认识他开始就开始叫的,几十年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确实个清纯温柔,没什么主见的大学生,在无措求助他时,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惹人怜惜。
如今望着靠在他腿边泣不成声,可怜柔弱的人,以及那双同样湿漉漉的眸子,竟和三十年前的可人儿重叠在了一起。
那些记忆犹如扑面而来的潮水,将他淹没。
那一腔怒火,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无处可泄。
这些年,他对她的确有不少亏欠。
也让她吃了不少委屈,但每次她都会反过来安慰他。
即便是关蓉把她骂得再难听,她也只是笑笑说,“没关系的,姐姐能让我进商家门,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她骂几句,能让她心里舒服些,我良心也能稍安一些。”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从来没让他为难过。
她刚刚说,只是不想让自己连买个名牌包包都要犹豫好久。
算起来,三十年,她一生的青春都给了自己,而他能给他的,确实不多。
他心底生出几分怜惜和愧疚。
背脊僵了几分钟,强行压下心底那丝纠结,缓缓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望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心上也传来一股让他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重重叹息一声,“泊禹是我和你的儿子,我多疼他,又对他寄予多大的厚望,你不知道吗?”
余琼华微怔,眼底略过一丝诧异。
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她太了解商毅铮的为人了,只要能激发他的怜惜和愧疚,这张感情牌就算成功打出去了。
至少,商毅铮在世期间,泊禹不会太难过,等他以后走了,泊禹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关蓉母子三个就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了。
她泪水眨落,故作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会护着他?”
话音一落,门口忽然出现一道敲门声。
佣人看着这副场景愣了下,“家主,忽然有五六个警察进来,说什么卖淫案要抓捕二夫人。”
余琼华心脏一停,瞳孔一缩。
这么快?
不是在查悦绮纺吗?
怎么会?
她揪着商毅铮的衣领,害怕又恐惧地颤抖起来,“铮哥,怎……怎么办?真的来……来抓我了,我……我……”
商毅铮脸色沉下,搂着她肩膀的力道加重,语气有些犹豫,“琼华,你先配合警察,我会想办法的。”
余琼华一怔,那一刻,她心里竟然有一丝动容。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真的会愿意帮她。
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还是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