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收起鹿桑塞给自己的银行卡，回忆一下子被拉回了两年前的寒冬。
彼时，她蜷缩在「暗夜皇庭」会所的洗手间隔间里，校服裙摆沾着红酒渍。
手机屏幕亮起，护工发来的消息刺进瞳孔：
「沐小姐，你母亲今天又尿失禁了」
「小诘的透析费还差3000」
十五岁少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在建筑工地讨薪时被推搡致死，包工头扔下的两万块「抚恤金」甚至不够付IcU一天的费用。
由于她是未成年，社会上不招收童工，她走投无路时，被领班看上，带她进了夜场陪酒。
“瑶瑶，张总点你陪酒！”领班不耐烦地踹开隔间门，“别装清高，你爸的丧葬费还是老板垫的。”
水晶吊灯下，她惊惶不定地接过客人递来的「饮料」。
她认得这种蓝色液体——上周她见过一个小姐妹被灌过后，醒来时大腿内侧多了道烟头烫痕。
“学生妹就是嫩。”油腻的手指摩挲她校服第二颗纽扣，“听说你弟弟在仁和医院？巧了，那家院长是我……”
“砰！”
就是在这时候，她遇到了进来找人的桑姐。
会所的门突然被踹开。
逆光中，一身酷飒穿搭的女人单手拎着满脸是血的油腻男。
沐瑶永远记得那一刻——所有霓虹灯都成了那个女人的背景板。
她成功从别人的魔爪下安然无恙地逃脱。
却失去了拿到那二十万的资格。
那个女人以为她是救星，却也把她带入了绝境。
医院最后的病危通知，让她彻底站不起来。
鬼使神差地，她就近拿起地上的碎酒瓶对着手腕想要轻生。
是桑姐的手拦下了她。
她不含任何杂质的清灵瞳眸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
“寻死，就能解脱了吗？那珍视你的人该如何接受？”
也是那一刻，少女朝着她所在的深渊里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
她看见了此生救赎的一抹光。
消毒水混着中药香的味道里，沐瑶第一次看清救命恩人的脸。
桑姐正在给弟弟扎针，窗外的阳光给她冷峻的侧脸镀上金边。
“慢性肾衰竭，能治。”银针在指尖翻飞，鹿桑冲着她露出了一抹笑，“但你母亲脊髓损伤需要三个月康复期。”
沐瑶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手肘。
“别跪。”鹿桑甩开她，扔来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学徒制服，“从今天起，你是百草堂的学徒，工资预付半年。”
沐瑶颤抖着展开衣服——这是她穿过最干净的白色，没有烟味，没有手印，只有淡淡的艾草香。
“姐！”少年清亮的声音打断回忆。
痊愈的弟弟背着书包冲进药堂，“你怎么还不回家？”
正在抓药的沐瑶手一抖，川贝撒了满桌。
透过玻璃药柜的反射，她看见自己扎着利落马尾，白大褂口袋别着「执业药师」的工牌。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桑姐……”沐瑶转身，却见鹿桑已经拎起捣药杵走向后院。
但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女人，分明在转身瞬间勾了勾嘴角。
*
清晨，金融时报的头条新闻引爆了整个商界。
「顾氏集团总裁顾漾痊愈复职，单方面终止与秦氏药业所有合作，商界震动！」
顾氏集团的官方声明简洁而冷酷：
「因商业战略调整，顾氏集团即日起终止与秦氏药业的一切合作，包括现有订单及未来项目，特此公告。」
短短一行字，却如同炸弹般在商界掀起巨浪。
秦氏药业的股票开盘即暴跌15%，秦老爷子在董事会上气得当场摔了茶杯。
而秦灵玉则面色惨白地坐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顾漾这是在报复她。
京圈太子爷痊愈归来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豪门圈子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原先对顾家联姻避之不及的世家又开始蠢蠢欲动，局势发生惊天逆转。
顾家老宅的凉亭下，沈婉君正优雅地品着红茶，对面坐着楚家的当家主母楚夫人，以及她精心打扮的女儿楚夕文。
“婉君啊，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楚夫人笑容温婉，轻轻推了推女儿，“夕文刚从巴黎留学回来，一直很仰慕顾总呢。”
楚夕文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声音轻柔，“顾伯母，我听说顾漾哥哥身体康复了，真是太好了，本来我想回来看望他的，却因为课业太忙，一直没找到机会……”
沈婉君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目光在楚夕文身上扫了一圈，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夕文确实漂亮，又知书达理，是个好姑娘。”
楚夫人眼睛一亮，正要接话，却听沈婉君继续道：
“不过，阿漾的婚事，我向来插不了手，”她微微一笑，“毕竟，老夫人那边……”
世家大族，说话留三分，就已经能够让人悟出其中的意思。
楚夕文的笑容依旧，“顾伯母，没关系的，我愿意等顾漾哥哥。”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顾漾站在落地窗前，听着林特助汇报楚家的动向。
“楚夫人带着楚小姐去了老宅，似乎是想联姻。”林特助低声道。
顾漾冷笑一声，“楚家倒是会挑时候。”
他转身，目光冷峻，“通知媒体部，发布我和鹿桑的联姻讯息。”
林特助一愣，“鹿、鹿小姐？可您和她还没……”
“按我说的做。”顾漾打断他，眼神不容置疑。
消息一出，整个上流社会炸开了锅。
「顾漾和鹿桑？那个乡下土包子！」
「听说她救了顾老夫人，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好意思携恩图报，乡下来的，果然小家子气！」
楚家别墅里。
楚夕文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家大哥脸色铁青，“鹿桑那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啊？又敢坏我的好事！”
而同一时间，秦灵玉坐在医院办公室，死死盯着顾氏集团发布的公告，指甲掐出血痕，“鹿桑……你凭什么！”
脑海里似有灵光一闪而过，她猛然想起了什么，从角落里拿出了当初在顾家收到的那份dNA检测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