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仔细问了一下后,也果真与沈砚所料一般。
这殷平晟行事已然几分像他沈砚,听闻是硬拉着那哥们儿在外头溜达一圈。
不仅让其看了城里头更平整的水泥路,城市排水管道系统以及无需马匹的蹬轮车等。
还挟持其去了校场看了那杀虎的弩箭,平叛的火铳。
又还去了城门楼上看了那新型的弩炮、弩车等各式新装备。
更别说还有新型纺织机、新型高炉等所有现下改造的设备……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轰碎那个傲慢新尚书的所谓不学无术的认知!
“平晟啊,下回可不许这么做事儿,该低调便要低调。”
“再说了,咱们这种不学无术,只懂杀人防火的粗鄙人,哪能在灵枢阁前卖弄?”
“这不是要惹人笑柄嘛?对吧,崔尚书?”
沈砚对此则不免灵魂发问一声。
那崔霖则当即脸色涨红,一时哀声不已,刚起身便又接着跪了下磕拜!
“岂敢,岂敢,若然灵枢门有王爷半点的智慧,又岂能让现下大雍如此内忧外患?”
“我等才是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做井底蛙!”
对此,殷平晟则也不免多帮着沈砚说上两句。
“那当然是井底蛙了,记得崔大人初到并州,就收购了一副并州画师所画骏马图。”
“且言道,此图画技稀疏平常,可这题词‘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却甚是喜欢?”
“对吗?”
崔霖当即点头,提到那副画时更是目光提亮,忍不住一番的崇敬模样。
又补充了一句:“对,殿下所言即是!那画作现下也乃是恩师最喜作品之一!”
“不过,这与井底蛙有何关联吗?”
殷平晟则不免看向正上座的沈砚,或许是感觉到某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又昂挺了几分。
接着摊手一示,语气更自信起来:“当然有了,毕竟那首诗,便是吾师随手所提而留下!”
崔霖如遭当头一棒,一时更是目光凝直,那瞳孔都仿佛要抖落出来。
“王爷,可是真的?那词便是您所作?”
沈砚却又嗤怪一声,连连摆手。
“平晟,又胡说啥,我这粗鄙之人,怎能有那本事呢?崔老弟,你别听他小子瞎说。”
崔霖却是更不安了,要说其他沽名钓誉的事确实没法辨别,但作诗作词者,谁人敢冒领?
毕竟大雍文坛也曾盛极一时,这词作所现之时,见证人绝不会认错一个。
很显然,王爷这是在怪责!
“别听他沈墨卿胡言……”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
“这等军旅诗,不过是他沈墨卿信手拈来的诗作,一首题骏马之词,与他又何足道哉?”
这时,这几日总往沈砚这县衙内跑的宁朔,却又是来凑热闹了。
或许是看不惯这等无知,便也不管那素日里的素养了,开口便怼。
而崔霖则更是呼吸都紧蹙了几分……
不仅因为宁朔替沈砚辩驳的那两句,以及随口而出充满豪阔与意境颇深的诗句。
更因这宁朔郡主一直在大雍境内就享有才名,是公认文坛升起的星月。
连她都这等文坛才女斗这般地赞许沈砚,足以见得这位王爷所谓文采韬略究竟如何?
岂能是一句“只懂杀人,粗鄙不堪”便能形容的了的?
这让他更是羞愧不已,一时后背被冷汗浸透!
可他正想着赶紧的给沈砚好好忏悔道歉之际,房檐上却又传来一阵不羁犯冷的声响。
“这小破孩,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无畏心是好的。”
“但你可知,力排众议,以保举你当上这尚书之人,是个何等人?”
“吟诗作对,小有发明,安邦定国等都只是兴趣类的小事儿而已!”
“你所谓看不起的杀人粗鲁,却是随手可打败你门派的高师,乃是绝大数武林高手!是以仅一万之众平定北戎数万铁骑!”
“故,收起你的傲慢,对这位异姓王真正认知一下再开口吧!”
崔霖更是忍不住的噔噔退却,浑身一阵阵的发凉,面色更惨白不已。
作为长期浸淫武林之人,他又怎会不知那上方是个成名的二品高手!
就连他这等前辈都忍不住替沈砚帮腔开口,这就跟把他按在处刑台上有何区别?
此刻的他,岂止是自惭形秽,简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现下抹了自己脖子才好!
啪!
“是下官年少不懂事儿,还请王爷责罚!”
这压力太大,崔霖当即都不免被压的跪倒在地。
沈砚则不免几分的无奈,刚说好的低调呢?现下却是一个比一个会夸?
尤其房檐上的那个,还真是阴魂不散,都赶了好几次了。
不过也好,有些个不懂做人的熊孩子,确实得好好教训教训!
“你别找我责罚啊,你不是只效忠咱当今陛下嘛,让你罚你吧。”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回宫里,让你就陪着那卖国贼皇帝在崇德殿,好好玩!”
沈砚嗤怪一声说道。
崔霖见状,苦叹一声,却也知此番自己犯了大忌!
接着咚咚磕的两声后,起身又言:“下官自知百死莫辞!”
“王爷要如何罚,下官都无怨!”
“只是听闻王爷现下分身乏术,而下官不巧路上重看了一遍那所谓‘工业改革项目’。”
“只觉可做,更觉得灵枢门众门人,都可相助王爷完成此大举!”
“在下不求将功抵过,只求能替王爷办些小事儿,如此……虽死无悔!”
沈砚虽还是几分不屑,但现下项目要紧。
再者整个灵枢门若都进入参与,那确实也是大好事儿一件!
听闻灵枢门汇聚天下巧匠奇才,更是不乏一些个民间高手在其中。
想来这等“理工”能人,稍作指点,应该比那些现下将作坊那些只懂砸铁,纯卖体力的牛马要好的太多!
人才的拢聚,向来是不可或缺的。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七天时间内,给我造出合适的简易蒸汽机,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若不然,我不介意打你们灵枢门的脸,懂吗?”
崔霖这会儿乖巧的“喏”了一声,紧着抱拳告退而下。
一旁观摩的殷平晟不免目光瞪直,又对沈砚敬佩更甚!
三言两语之间,不仅让一个本不服之人臣服,更让其愿把门派都讨来给他沈砚做牛马。
这等御人之才,他还有很多要学的啊!
“师傅真乃旷世奇才,天生王者!”
沈砚听着却一笑,这会儿不仅不是呵斥他不要拍马屁之类。
反倒拍拍他的肩,只说道:“所以你要跟我好好学。”
“今天你表现不错,我就多教教你吧。”
“来,这些要批复的奏折,你都看看,我看看你处理政务的能力。”
殷平晟顿时更是瞪大了眼!
他连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一个被贬谪的皇子,有一天能行监国之事!
这是他的母后在京城得救后,他又得到的最惊诧之事!
若然此事让母后知晓,她又该何等的欣慰啊?
而沈砚则不在乎这些,道了声:“赶紧批,为师有事要忙,回来我要抽查的。”
心理则想着,这小子看来终于有点用途了。
现下有帮做牛马的,帮监查科研的,他也总算能是清闲一二。
抓紧时间去多陪陪媳妇女儿才好。
想到这儿,精神头便又上了几分……赶忙的开溜。
便又对着此刻在座的郡主多说了声:“你也自便。”
殷平晟则躬身深作揖,心中狂喜着却也使劲忍憋,喊道:“师傅尽可放心!慢走!”
就这样,他总算逃出那三尺之地了,也不用去工厂看着。
大摇大摆的回去三堂喝喝小茶,看媳妇儿持家缝纫,做点大家闺秀的针活儿。
享受的很……
可偏偏就在回去途中,却又被身后同样赶出的宁朔喊住。
本几分烦躁的,但想到若非宁朔用自身之才名帮他一把,崔霖这事儿也不能这般顺利。
便也礼貌性的回身打了个招呼。
而宁朔见沈砚这模样,也仅仅是扶唇一笑。
“放心,仅仅是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
“定不会耽搁你与夫人的宝贵时间的!”
说着,她稍稍摒手,却见银杏跟着上前来递上一物。
而此刻的银杏也显然没有了之前傲慢,尤其他沈砚封了异姓王之后,小脸色明显乖巧的多。
沈砚笑了笑,不免几分感慨这丫头的心细如发。
哎,要是个能单纯知心的朋友,该是多好。
只可惜,常言“男女间没有纯友谊”。
故他只是简单的回了声:“谢了。”
一时也匆匆接过那递来物什……
可就当拿过手里之际,却不免顿住了,且惊诧几分起来。
“这是……盟主令牌?”
宁朔只是抿唇一笑,一时顾盼生姿。
“本想着有了这个,那崔霖出于江湖规矩,必会听你使唤。”
“不过现下墨卿你靠自己才名已处理妥当,自是不用这个。”
“但是……既然已然讨来,墨卿你便将就着多用吧。”
沈砚拿着这沉甸甸的令牌,掂了掂。
这可是绝对的好玩意儿啊,好到不是靠权势和金钱就能买到的。
无以言谢,沈砚上前两步,欲拍拍宁朔的肩以作感谢。
却没曾想……呼。
宁朔显然误会了,竟一把上前抱搂着沈砚的腰。
声音中止不住几分甜丝笑意言道:“不客气。”
罢了,有着她吧。
毕竟有这个令牌,加上崔霖与灵枢门对项目的加入……
真正的科技狠活才就正式开始!
都感受一下,这来自神明俯视蝼蚁一般的力量碾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