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特下旨给他沈砚,但这圣旨便就代表着皇帝本人!
故在场不论大小地位众人全都闻旨便跪。
且都一并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按规则而言,他沈砚此刻确实最该需要起身领头迎旨。
可……他却是纹丝未动。
让他一个曾经的缉毒队员,跪一个犯罪头子?呵……
故而哪怕全场都在等他到最前头以跪下领旨,他沈砚只是继续嘶溜喝茶。
不仅自己不动,还搂着媳妇拉着女儿不让动……
“有啥话就念吧,那些个文绉绉的繁文缛节我可不习惯。”
他沈砚更是一副爱咋咋地的不屑语气。
在场众人都麻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自古以来,哪有臣不跪君的道理?
“夫君,陛下懿旨可不得无礼啊……”
“纵然你现下已有破天之功,但君君臣臣,此上下尊卑绝不能乱!”
“咱们还是快起来吧……”
许巧云当即小声在沈砚耳边吹着耳风。
她清楚这等冒犯天威之事乃大罪,更清楚现下只有她为妻者,才能够阻止沈砚不犯错。
为妻者,能为教子,亦要能相夫!
尤其在这关键时刻,必要及时的为夫君指正弊端,挺身而出,绝不可因私爱而废大义……
嗯?
沈砚却看着她这认真小模样直发笑。
呼,他搂上腰,挑逗盯着巧云的唇。
还有意吓唬着:“咋了,这是又想被香了?”
没曾想许巧云的目光凝定,脸色愣是半分不改。
倒是一副慷慨就义,任凭蹂躏的姿态!
“夫君便是在此当中羞辱妾身百次也无用,此事关乎夫君前途……绝不可儿戏!”
哎哟?这般严肃啊?
沈砚一时愣了两秒!
不过很快他心中乐的更甚了……
毕竟他虽是个情感白痴,对男女情爱之事不甚精通,但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自小他也见过自己老娘常常唠叨他老爹,有时还说起个没完,毫无芥蒂……
看似荒诞,实则纯粹自然!
为妻者信任自己丈夫,并且真切的不隔阂真心,才会出现那番场景。
很显然,他的媳妇儿已然不是那个只懂卑微求存的某家人。
而是一个,真正能把他放在心上,敢和他沈砚平等相对的女人。
这也是他一直想促成的家庭健康关系……
不过,夸赞归夸赞。
论这事儿,他还是要好好指导指导他媳妇儿。
“好一个绝非儿戏,我媳妇儿当真有点当家做主的样儿了。”
“不过……如果为夫告诉你,我若仍旧我行我素,我前途不仅不受影响,且还平步青云。”
“你可信吗?”
许巧云愣是拧着眉头咬紧薄唇,稍昂着脖子半分不让。
“夫君,你大可不必拿这些话哄我,天威难测,还请夫君你务必听进劝言!”
可这模样在沈砚看来当真俏皮得紧。
更何况他也明白,她媳妇儿自卑,是冒着宁愿让他沈砚讨厌的风险在为他着想。
他又怎不知这份的好有多深沉呢?
“这样吧,你我赌上一赌,若然如我所说,你便当众香我一口,说声夫君英明。”
“若然我会糟了怪罪,影响了前途,今后我便事事都听夫人的,再不枉为。”
“如何?”
许巧云却是哀叹一声。
她知夫君秉性,若定了主意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仅仅是不敬陛下,论罪也不会太重,或许会被革职当不成这县令,贬为庶民。
但现下与北境诸国商贸已通开,她可再做织娘,争些小钱……或也能暂且苟活。
定是比起夫君这桀骜性子惹今后闯更大的祸事更好!
“好!”
许巧云认真地回应道。
沈砚则一笑,很快伸了伸懒腰,也将眼神瞄向在看热闹的高公公。
“还看?”
“忘了自己个人干啥来了是不?”
嘶……
现场跪拜的一众人都不免替沈砚捏一把冷汗。
哪有对人家宫里来的公公这番无礼?
要换做别人,哪怕是个王宫贵胄,见这“贵人”来宣旨,都巴不得多巴结两句,多送点礼!
也好让其在皇上面前多美言两句。
而且就算不巴结,起码看着是天家的人,也得差不多的敬重着点啊!
不然随意的回去告俩状,那即便不是下牢之类,这官途也就够呛了。
可沈砚倒直接像喝小狗一般喝人,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了!
但就在一众人兀自面面相觑,以为接下来沈砚要遭难之际……
“得嘞!”
却见那高公公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的小碎步到了沈砚跟前。
翘着兰花指捻着圣旨,嘿嘿嘿地谄笑着,眼睛还眨巴眨地冲沈砚抛着媚眼……
“沈大人,您是希望咱家坐着念,还是站着念呢?”
“废话,没看见我们都坐着?你站那么高,要我们看什么,看你大鼻毛?”
“是……沈大人所言有理,咱家这便坐下宣旨……那盘坐?还是跪坐?”
“你是阴阳人,砍掉的是那个,不是你脑子,自己想不会吗?”
“是,是,会的会的……”
于是,就在众人瞪大眼睛之下。
高公公就那么跪坐在地,一时就那么地宣读起了圣旨!
而这事儿,放在以往是根本没有过的……
哪怕强如戍卫边境十几载的朔北王,也曾只因伤口不济,勉为其难地让其坐着听旨。
可哪有沈砚这般,不仅要坐着听旨,还得让宣旨人就那般跪着读?
这一幕简直就跟做梦一般虚幻!
“这……这是何故啊?”
“难不成真如团姐儿所言,沈大人现下掌控特战军以及北戎军马,连陛下都如此忌惮?”
“呵……那这便说得通了,那公公拜的虽是县令,却行的旧时的分封诸侯礼!”
“沈大人现下之地位,早已不是我等小人能度量!”
一时间,席间宾客无不讨论。
而那高公公虽大感憋屈,却也只能徒然叹息,强以隐忍。
只因不仅是以上诸公所提之缘故。
更因在那北戎王庭之境时,他曾斥责沈砚不识礼数,结果……
不但被沈砚要求抄写《礼经》三万遍,手指差点都抄残了!
甚至在在回宫之后才知,***为巴结这新晋功臣沈砚,更在一夜之间就将他所有义子都在宫里拔除干净!
一根毛都不剩……
由此,他早已明白谁才是大爹,惹谁也不能惹他沈砚!
“奉天承运……”
可公公还没念完,沈砚便抬手制止,打了个哈欠。
“让你不要文绉绉的,直接念重点,不理解吗?”
“想再抄三万遍?”
这吓得高公公连忙摆手,又嘿嘿好几声,自嘲老奴脑袋愚笨之类,也赶紧的挑重点念。
“哦,陛下就是说,呃……沈大人平灭北戎有功,故要封沈大人为镇北公!
“另外陛下还说了,爱卿泼天之功,朕不知封赏如何才能服众,故无论六部诸司,抑或寺监衙门,爱卿可任意挑选一职担任!以此安了天下民心,为朕排解苦忧……”
“大致便是说的这些,沈大人!”
高公公说完,展露笑颜,仅静候着沈砚的回答。
沈砚仅仅“哦”了一声便没了后文,语气还极为的寡淡无味。
但比起这个,他倒特意看向许巧云,透出一脸的诡笑和玩味儿……
“哎哟,咋整的?”
“我这不敬陛下,惹了天威,不但不给我罚两下子,反倒封了什么镇北公?”
“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陛下要对我明升暗降罚我啊?”
“不过这六部诸司、寺监衙门职位随便挑,这貌似应该是一种能升职的意思。”
“是吧,媳妇儿?”
沈砚这故意的阴阳怪气惹得许巧云一阵阵脸色泛红,面色窘迫。
她是咋都没想到沈砚是真有这种底气……并且,还都让他全都装成了!
不过她窘迫归窘迫,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得知不仅无罪,且反倒夫君能更上一层楼。
她这窘迫之下更是一阵阵泛起的幸福!
虽她还是不认沈砚的做法,但也罢了……只要夫君无事,别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行了,夫君,莫要再取笑妾身了,怕不是要把我逼去投江才好呢!”
“我愿赌服输还不成嘛……妾身现下便赔你一个便是……”
说着,她已红透了脸颊。
又是大庭广众下,紧着细嫩芊手稍捧着沈砚的脸颊,一口清凉惹得满唇发苏。
“这……可好了?”
她娇嗔的问及,又恨不得把脸全都埋入沈砚胸膛内才好!
沈砚回味着唇间香甜,轻搂着这娇羞佳人在怀,甜的怕是已忘了周遭还有人了。
哎……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似乎多少能理解唐明皇的心境了!
不过……显然他忘了别人,别人还等着他回复呢,而且还是当朝皇帝苦等。
“呃……沈大人,陛下之意,您可明了了?”
“这封官进爵啊,皆需大人入京上殿,陛下才可在百官之前亲封赐下!”
“大人可否相告,如今是何打算的?”
那高公公已然很小心的叙说了,可那点的小心眼子却还是被沈砚看的跟透明一般。
啥玩意儿入京拜官?
无非就是想让他沈砚与特战军切割开来。
再让其孤身前去京城,他皇帝好来个兵不血刃的杯酒释兵权。
这算盘打的真响,隔着数百里他沈砚都听得清!
不过,他沈砚若然不去,就基本算是谋逆。功臣直接变权臣,就成众矢之的了。
当然,他沈砚不惧狂战,现下造反也不是就怕了……
但这一旦开战,才安定下来的并州,怕是就战事纷飞。
丝绸之路,国富民强之路就又得被打断。
而那些困苦百姓,才刚得到点生存希望。
再者……
这本就是他所能预料到的,故早也有打算。
“告诉陛下,我择日便去。”
毕竟,不论谁是罪犯……在沈砚这里,都得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