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这公堂的事儿,便由着程序秉公办了。
赵崇彪因涉嫌滥用职权,贪赃枉法,本论罪关押,择日再审。
但因为其突发气郁过甚,心闭而绝!
后续则由其妻代上公堂,不过人证物证俱在,接下来也就走个手续。
而按照账簿贪污数额算,赵崇彪这家人需归还县衙三千两白银脏银!
而那之后赵家想尽法子还钱,还变卖所有了家产!
一时树倒猢狲散,曾经黄松县内出门横着走的赵家仿佛一夜消失,再也无人提及!
又没过两日,杀鸡儆猴后,黄家出于忌惮也将答应好的银两送来!
再加沈砚扳倒了赵黄两家,还大大挫了那些山匪们的锐气,乃黄松县内从未有过之新局势!
曾经那些个要给“话事人”保护费的大户们,也都打着官民一家亲的口号,要自愿“捐钱”给县衙作修缮之用!
这一来二去的,不仅把历年来县里账簿的亏空、债务全部平账。
一时之间库银还都跟着丰厚起来!
“大人,方才书吏已钦点完毕。”
“现下黄松县衙的财库有八千三百二十一两银子,可用于县衙支配……”
“这是账簿。”
房县丞说完,递上账簿。
沈砚却只直摆了摆手。
“不必看。”
上一世他最必要的功课就是观人察色,毕竟那些毒枭和相应犯罪者都是人精。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早已看出房县丞的为人是足以托付的。
“去替我办三件事儿吧。”
“第一件,既然咱有钱了,你想法子把今年老百姓的税都免了,让他们过个肥年。”
他倒不是在圣母纯把钱挥霍装叉。
而是明白老百姓手里有闲钱,才能促进消费,促进消费才能刺激更大的生产力。
这经济的马车才能真正拉动起来!
可房县丞却听着浑身一颤,一时抬眸看了沈砚许久。
待确认沈砚不是在开玩笑,这才紧着抱拳,深作揖!
“县令大人……”
“深知百姓困苦,能如此体恤民情,实乃我黄松县百姓之福气啊!”
可沈砚对这些个谬赞虚话并不感冒。
“是不是得另外说,咱现下还是接着讨论第二件事儿吧。”
“虽说黄文财之案,是上任县令耽搁的案子,但在苦主看来,还是我县衙的问题。”
“故我想来,咱还需为县衙之过失,适当的赔偿龚柳氏金额。”
“就按一百两的标准。”
房县丞一时再次赞许地点头,不过这次学了聪明:“喏,下官记下了。”
但沈砚随后又准备继续说时,却不免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
“至于这第三件……最为要紧。”
“我需要重新组织一批能够剿匪的队伍!”
“这个,可商量一下否?”
像剿匪这种事儿极其麻烦。
要么就通报州府,州府审核要案后,再呈报到京都朝廷内再审,最终落定,如此手续。
此方案虽繁复些,但一旦办成功了,朝廷便会拨下款项。
还会特请朝廷内专业平过匪的将军,帮着到场做剿匪指导乃至人员训练。
但其缺点是……大概率会被驳回,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要么呢,就抡起胳膊自己干!
好处是不用审核,立刻就能执行。
而缺点也极为明晰……人员需要自己招募和训练,并且……极其的烧钱!
单是以一千人为例。
一人一天最低消耗两斤食物,一日便是二十石食物,三十日便是六百石食物!
当今粮价约莫二两银子一石粮食,六百石便大抵是一千二百两!
这还仅仅是基本的粮食消耗方面!
若要作战,必要有装备,还有训练的靶子、假人乃至提供的住处等。
按如今的物价,这些东西就算按最低成本也需要个大几千两。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便基本可让现下刚存起来的家底,瞬间再掏空且欠账!
“剿匪也乃造福本县百姓之举!”
“若县令大人有意组织训练剿匪义兵,下官定鼎力支持!”
不曾想房县丞却拱起手来,说得没有半点犹豫!
“县丞大人大义啊!”
“多谢多谢!”
沈砚也舒了口气,不免也郑重回了个礼。
他深知自己此次挫了那些贼寇的威风,他们必会寻机会报复回来,那时若黄松县内没有半点准备,那必会沦为待宰羔羊!
由此他当真有必要多谢人家配合工作!
“但县令大人也莫怪下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些山匪盘踞山头已久,占据地利,人数又是众多。”
“州府曾经派遣两千兵勇去围剿数日,也不曾得有半分得利,反而损兵折将。”
“那些个兵勇还都是日夜操练的精兵,装备优良,且率军主帅还是当世名将。”
“咱们小小黄松县,确实有把握吗?”
沈砚对此却仅仅是勾嘴一笑。
除了怕县衙不支持,其余的在他这儿都不是大问题。
“当然了。”
“县丞大人尽可信我便好,我保证这事儿跟弄县尉一样简单。”
房县丞愣了一愣,但一想,这种话似乎也就沈砚能说。
且好像他说的话,几乎每一次都能兑现……
“既如此,那下官便不再多问讨嫌。”
“便先告辞去办差了!”
沈砚点头:“有劳了。”
但就在房县丞准备出去屋子时,却又站定了住,没忍住地问及了沈砚。
“沈大人,下官……还有一事不解。”
“您是何时知道龚柳氏是在装疯卖傻?”
“又是如何确定,她手里正藏着黄文财的牙齿?”
沈砚一顿,但想来这事儿确实让常人听着匪夷所思。
为证实他行事靠谱,并不是纯靠运气。
却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菱状的飞镖。
正就是他回家时,时常埋伏暗杀他的那个刺客所遗留之物!
“这个事很难一句话说清楚,但想来县丞大人聪慧,我仅说一点便能通。”
“暗刺我者是铁匠铺的学徒,同时也是爱慕龚柳氏之人。”
房县丞怔住了片刻,随后当即愁云尽消!
“县令大人行事看似放浪,实则当真处处细致入微……”
之所以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他发现沈砚断案过程中,不仅游刃有余对付袭击者。
且还懂不先入为主将其视若赵黄两家的鹰犬,以此草草断案!
正是这逆向思维才能细查,查才知,那人身世乃匠铺学徒。
继而打听到他与龚柳氏的关系,才能弄清他自小爱慕后者,故才阻碍办案进程,暗杀县令。
只为让龚柳氏能以“疯癫”之名苟活。
以此反推,便知龚柳氏在装疯,而装疯必有目的……吴大丙的卷宗写得清楚!
龚三特意出手就是打了黄文财的嘴……
后黄有财找不到缺失之牙,可偏偏龚柳氏却疯了?
结论便可想而知!
故若非沈砚的“逆向思维”,知微见着和足够胆识,这等案子绝破不了。
而这也促使房县丞夸赞不已……
“下官为此也相信县令大人不论做何事,必有其考量!”
“也定能做成!”
“故后续事宜,也定倾力相助大人完成。”
说完房县丞也再作揖。
目光闪烁间,也想起剿匪之事他或许能再多帮上忙……
……
“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把县丞打发走后,沈砚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客栈去。
他本打算干掉赵黄两家后,便接妻女到这衙门三堂来住的。
但现下既然当堂杀了土匪,那必已是触了那些山匪的眉头……
他们习性而言,必然会想尽法子再来县衙搞事!
故县衙现下还是是非之地,这计划他还是多少耽搁耽搁!
不过他已经开始着手让工匠修缮后院,还置办了些新家具。
只等风头一过,就带妻女回到县衙好好过过天伦之乐。
悦来客栈的好处也在于距离县衙近,毕竟这里的金主余厚恩本就是前任县令。
这选位置必然选离工作单位近的。
于是他没几步便到了客栈,准备和往常一样上楼去。
可上楼时却见余班头来找,说是余厚恩老爷子在一处包厢摆好饭菜等他!
“余老爷子,饭菜就不必了,天字二号房有单独的厨间。”
“我若不回去吃饭,怕是内人心中不悦!”
“若有什么事儿尽管直说。”
沈砚一向快人快语,到包厢后说话也直接了些。
余老爷子却也只是哈哈笑着,冲着沈砚比了个大拇指。
“现下灾荒年间,能像沈兄台这般顾妻敬妻的,少啊!”
“老朽敬兄台一杯吧!”
说着便要灌下,却被沈砚拉了住。
又强调了一遍“有话直说”之类。
余老爷子看他着急,便也免了繁文缛节。
“天字一号房已另换新房客,听闻可是宫里来的大人物,可她……竟还是为墨卿你而来。”
“在此,老朽还先祝过兄台仕途风顺!”
“但也提醒兄台,一入朝局深似海……”
沈砚正嘀咕着:“大人物?寻我?”
“不会吧?”
但正说间,却见两名白衣侍女走入厢间,冲沈砚打量了一番。
竟都面露几分喜色。
“敢问,阁下可是沈大人?”
“我们郡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