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话再一次的刷新了在场众人的三观!
一个县令,竟然要大老远地去州府抓知府?一个下属竟要去运用职权抓领导?
这怎么说,都是倒反天罡!
故此举又不免地遭到了兄弟们的劝诫,马文、王五等就不必说了,就连吴大丙都也跟着让沈砚再考虑一番。
当然说辞也都是关于权力的限制问题。什么对方的级别比自己大,他只有向吏部检举或者写折子和皇帝告状的方式,并不能直接判上级的罪惩之类。
而对于这些,沈砚做了这般久的县令又怎会不懂?
只是这个大雍朝早已经烂透了,内部勾结,官官相护,甚至卖官鬻爵都已然不是新鲜事儿。
他又怎会指望这些的机构会是认真地审查罪案者?
再何况,那些个暗卫可都是出自大内,这里头若然有更大的保护伞呢?
故他沈砚唯有依靠自己,才能将这罪案办个明白!
当然……
“此事儿也势在必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出手,他们同样会想办法灭掉我们。”
“正就像刚才那些个暗卫刺客对我们做的一样。”
沈砚跟着叹说了一声。
而这话一时也让二堂内的众人都闭上了要劝阻的嘴。
毕竟这些就是客观事实。
他们黄松县已经被视若肉中刺,眼中钉,现下又掌握着知府的秘密,还想要安然无事儿?
这单单是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一般!
“可是沈兄,你去了州府也未必见得能做到什么,毕竟那里没有胥吏归你管。”
“就算能审问公堂,谁人能听你调遣?”
“再者……州府盘踞万众兵马,你此去,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若先将你扣下,又当如何?”
马文此人一向谨慎,故而事事都会推演最坏的结果才肯罢休。
沈砚理解,但他此刻确实没法跟兄弟们说明白,只道了声:“我说我有法子,你们信不?”
而显然,二堂内众人的表情却已可见一斑。
“你们竟然不信你们的县令大人?”
屋外竟传来了宁朔郡主的声音。
紧着外头的衙役被几名拔刀卫推开一条道,在白衣侍女和银杏领路下,披着端庄华服的宁朔郡主徐徐而来。
“参见郡主!”
随着她跟着进了二堂内,吴大丙等人当即跪地行参拜礼。
“你们也太过放肆了!”
“沈大人上能打虎,下能平叛贼兵三千,如今不过是去州府问罪,很难吗?”
“你们各个都怕,本郡主可不怕。”
“这样吧,沈大人,他们一个都别带,我与你同去并州府,如何?”
官大一级压死人,若然郡主代表王府去问罪知府,那这件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现场众人都不免的面面相觑。
毕竟大雍朝的人都知道,现下淮南王府势力正遭当今陛下忌惮。
此番即便可以王府之名问罪,但这若传出去,便又该是淮南王滥杀朝廷命官,独断专政,藐视皇权了。
为此在场众人还是无不惊讶,堂堂郡主,竟为沈砚能做到这般支持!
而马文和王五的目光也从吴大丙的佩刀,转向了沈砚。
过往弱于自己的帮役,现下竟都要攀上皇亲国戚了……
人与人之间当真不可相比!
可相较别人的羡慕,沈砚却不免几分的无奈。
只因他很清楚,此番前去州府,帮他增加权限和名头是假,真正的还是想借此彻底招揽他。
毕竟此番他“狐假虎威”要借用的不就是王府的名头。
可既然用了,那不就代表这他是打着王府的旗帜?那他岂不就承认自己是王府的幕僚?
这丫头,还真是会找时机。
“多谢郡主美意。”
“但就是去州府抓个罪犯,用不着王府这么大的牌面。”
“何况郡主待嫁之身,岂能跟我这车马一乘的,这些可都不合规矩。”
沈砚则是抱拳提及。
嘶!
现场众人更是目光瞪直。
这能和王府攀上点关系,有个大靠山,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更何况还是这素来以美貌卓绝天下的宁朔郡主,亲自的邀约……
竟直接拒绝?
这让宁朔郡主不免也有些伤了,当即又急着靠近沈砚些许,眼眸也跟着凝深几分。
“墨卿,怎么了?”
“前两日不还好好的嘛……”
“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沈砚却是抱拳再退了两步,以避免他人妄论。
他确实不懂男女之情,对此相对比较木讷,但自郡主要干涉他家事起,他多少明白了。
他有媳妇儿,理当洁身自好。
再者,他虽不知对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可这只会越帮越忙。
故不论公与私,他沈砚都不会同意。
“下官想来也说清楚了,真不需要。”
这时那银杏当即几步上前,拉着她家主子之际,也不免对着沈砚嗔怪一声。
“亏我们郡主不顾名节,单独邀你入雅间要……”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她主子立刻堵住了嘴。
“单独?”
“不顾名节……”
而周围众人更是议论不已!
马文和王五已羡慕不来了,只能冲着沈砚比了个拇指。
可沈砚对此则只能一脸的苦笑,心中憋屈得慌,只希望这事儿可别让媳妇儿听到。
“沈县令既有法子,便当本郡主多想了!”
“我们走吧……”
郡主对众人稍行了万福礼后,便领着众仆从准备离屋。
可就在往外去时,却不免还是一再顾盼回望沈砚……
“不亏是你沈墨卿,这般苦肉也被你识破。”
“看来要收下此等人才,还是不能急于求成!”
“只是这多一日的等待,兄长便多一日凶险。”
“何况北戎近日小动作频频,陛下却迟迟不肯调兵增兵以作支援……”
“墨卿似乎才这是一切的解决之法……哎!”
她只能小声嘀咕着,透着叹然和无奈。
但等郡主等人走后,马文和王五、吴大丙则改了刚才的态度。
“县令大人,此事为国为民,我等愿同追随!”
王五突然认真了起来,那张圆鼓鼓的脸竟端正了些许,从南瓜模样变得多少像些窝瓜了。
“卑职也愿同去,我可为大人统筹经费,备齐后勤!”
马文也跟着附和一句。
不仅如此,外头那些个衙役也都纷纷要报名!
沈砚倒有几分稀奇,方才还这劝那劝的呢,这都是咋了?
直到吴大丙笑了两声,上前提醒了沈砚一句:“咱们这的每个人,都仰慕朔北王。”
“要能在其麾下做事,可谓无上的荣耀,都可光耀门楣!”
啪!
还没等说完,他竟也跪了下,双手作大礼!
“方才是卑职不懂事儿,多有冒犯,还请县令大人给卑职一次机会!”
沈砚额头一时布满黑线。
这家伙把别人都看得那般透,原来自己个儿是最急切的啊?
不过这也提醒了沈砚一番。
并州、凉州等地都是偏远的地界,所谓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显然更尊崇守境之王。
更何况,王府势力能盘踞此间统御多载,没点雷霆手段,势力根深是不可能的。
出于哪棵大树好乘凉这种观念而言,这地界的人,当然都希望成为王府一份子。
毕竟这般的话,显然更有安全感!
何况他沈砚既然都被郡主相中了,就必然和王府关系密切,肯定能得势力帮衬。
既然有朔北王在后帮衬,他们还怕什么?
赶紧多追随一二,好好表现表现才是!
“行,既然都愿意去,那咱们就赶紧收拾证据案卷,准备出发的行囊。”
“即刻随我去往州府缉拿要犯!”
沈砚干脆就成全了众人的臆想。
“是!”
众衙役一时声音齐整!
可就在众人收拾妥当,拿好证据和一切行囊之后,在城门口集结之际。
却见有一人却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沈大人,不必那么麻烦,把案卷直接交给我,下官替你去京城陈述案情。”
“也好免了这一麻烦。”
那人正是荀通判,此刻身边的护卫不少,已都挡住了众人的路。
沈砚见状不免笑了笑,不亏是营伍出身的人,做事都坦荡。
说来他还真想过这个简便的法子,毕竟这监督权一直是皇权的敏感神经。
若是真让他去办,或许也能达到一定的成效!
只是……
“荀哥,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
“就这三两骨头,哪够对方折腾的?”
“最近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动,不然那些暗卫一旦突破我特战队员的监查网,你小命就得没!”
沈砚说得也算直白了。
荀通判却嘿嘿笑了声,接着又凑着沈砚耳旁:“沈兄,实在是听不够您的塞外诗!”
“我这不也想多讨两首嘛!”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通判,监查州府官员本就是我的职责!”
说着还去扯吴大丙手里的案卷,后者哪敢跟州官儿闲扯,只能松了手。
“走!”
荀通判就此就要乐去,可刚靠近城门……噗呲一声!
他的脑袋被箭矢穿透,血染一地!
城墙上正有人搭着弓,此刻目光冷视着沈砚。
啪!
但接着那人又扔下弓,喊了声:“沈砚谋逆,杀我州府通判,所有人听命。”
“缉拿凶犯!”
话刚说完,城外约莫万人轰轰回应,地动山摇。
“缉拿凶犯!杀!”
沈砚一时目光骤冷!
他的计划里,可没算着这憨货竟为讨诗而死!
不过……却早已料到万众之兵来袭。
于是,他抬眸看向那污蔑者……杀气瞬间蓬勃!
“说对了,该缉拿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