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捕快一时间愣了好几秒。
他记得自己过去对沈砚并不好,不仅看不起他只是没编制的帮役,还经常吞他的例钱。
再然后竟用一些破烂来敷衍他!
没想到自己有事儿了,对方却一点不计前嫌!
这让他大感惭愧!
“咳咳,沈兄弟大义啊!”
“这么着吧,这般要紧的技能你肯教我,我吴某人也不能平白的收着!”
“你也知道,你吴哥我在黄松县内也算一号人物,故你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就当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沈砚却只是摆手。
他一时确实也想不到什么需要吴捕快帮忙的,何况他本也是为自己打算。
还清了家里的债,他还得想着给妻儿寻一处好住所呢。
毕竟那破房子不仅脏乱,且在那郊区地界也极不安全。
他既立誓保护妻女周全,这一点自然便是重中之重!
故,多拉人组建围猎队伍,本就是他近日应该筹谋要做之事,谈不上什么人情。
“不必了,后日我们还在集市上约见,到时候我给你一把同样的弩机。”
“稍晚时候我们再一同入山去。”
“到时,我会一步步教你如何运用弩机,以及如何正确猎兔!”
吴捕快见沈砚不仅嘴上说,还将帮助之事落入实际,一时脸色更加羞愧涨红。
心中过意不去的他都对着下属拱手了。
“多谢沈兄弟了。”
“但无功不受禄啊,这白得的便宜,你哥哥我着实良心不安!”
沈砚本就不是客气,故只是抱拳还礼。
“大人不必挂怀。”
“过往大人也不少照顾,权当偿还了。”
吴捕快啧啧着急,可沈砚已然不给他再多说的机会,躬身后又道了句。
“妻儿都在家中等我,就不多说了!”
“还请大人自行方便!”
说完,沈砚真就啥都没要,转头便走。
吴捕快看着对方匆匆背影,嘶了一声直挠脖子!
见过不少装客气,实则是在暗加筹码的伪君子,却不想有人竟真就不玩虚的,坦坦荡荡?
不过庙里的神娘子可说过,这白占他人便宜便是损福报而得。
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损了福报!
“欸,听闻野狗帮张癞子那帮人,可没少找小沈麻烦?”
“嘿,这就找着事儿办了嘛!”
吴捕快自顾自的念叨几句后,咧嘴笑了。
……
黄松县,郊区破屋。
沈砚回到家前,特地去书铺买了些笔墨纸砚。
要说这读书就是费钱,仅仅这几样就花掉了近乎三十文,那可相当于二十个白馒头。
故他用之时也得格外小心才是。
好在原主过往也是读书郎,自小也被家中报以厚望,要走科举入士的道路。
虽说后来他连秋闱都没过,虚耗了年华,家中更是以此将他弃了自谋出路。
但好歹能文能写,这些个执笔弄墨的功夫倒是形成了肌肉记忆。
现下让沈砚几分受益。
没多久,他便将弩机的设计图,分几张纸分别画明白。
他沈砚毕竟来来自现代,很是清楚这技术的专利有多重要!
说白了那是吃饭的家伙,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共享!
故,他将要设计的连弩分成几个部分,打算分别雇请县城里几个匠人分别去做。
如此他们每一个人都就只知按图索骥,却没办法获取技术的核心。
就可避免技术被窃取!
完成这些后,他又忙着出去分发给了安排各个铁匠铺、木匠坊等,让其按五六把的数量制作。
好在物件拆分开来的话,每一个零件都在这朝代的工艺范畴内。
就顶多搭上一些手工费,前前后后算下来,才不过二十文钱!
哎,又一次见证,这时代读书何其烧钱!
这分批他人制作,明显快多了,仅一早上就全都打磨出来,只需要再细磨细节便可拼装。
到了这一步之后,就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他制作完成的第一个,却是转头给了许巧云,让她拿着用以防身。
“官人,如今能用上弓的,都得是你们这般,能拉上百斤之力的武夫,我哪成啊?”
许巧云看了一眼自己这薄若蝉翼的身子,还是想婉拒。
“看着。”
沈砚却是上前,递上那弩弓,一手揽住她细腰,一手帮她用手架着弩臂。
巧云咬唇羞着,以为沈砚只是想法子在她这再图些欢愉,便也由着他了。
可随着……咻,嘭!
刺耳的破空声,加之对面穿透的土墙!
巧云一时不可置信地抬看起自己的手,尤其记得,方才似乎仅仅是用了一指拨动!
仅仅一指便可杀人?
这世上竟然有此精妙的器械?
“哇!”
她一时忘却了方才所有的不可置信,只剩下了满满的惊叹。
“打今儿起,有了这个,你比武夫还厉害。”
“是官人厉害,此发明堪比当代大匠!”
巧云脸上洋溢几分笑意,那眼神对世间的不安也消弭许多。
果然,一切的恐惧,都源于火力的不足!
这般一来,他沈砚若去狩猎,不在家中,娘俩也有能力保护自己。
且也完成了新货的测试阶段。
虽与他自己制作的相比虽稍显不足,但显然也够用!
再之后,他在集市又见上了吴捕快,如约定一般,送与了弩机,带入山中教授猎法。
那吴捕快毕竟也是武人出身,很多隐匿、伺机、出手的技巧一说便通。
没多久便也上手了!
当天晚上,他靠着所学,终于在发射第三箭时猎中一只野兔!
虽只有二斤多些,可显然足够他夫人孕期温补的了。
“多谢沈兄弟!”
“你可帮了我大忙!”
沈砚对此无感,只是一如既往地告知:“无妨,大人先熟悉熟悉。”
“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小人,小人知无不言!”
吴捕快对此又不住肯定的点头。
待二人等到白天清晨,出山回城,各自分别回家后。
有三个身着捕快公服的人赶了来,都纷纷来看吴捕快提着肉乎乎的猎物!
“老吴,这是成了?”
“这小沈可以啊,平日里闷声不响的,竟还学成这狩猎之法!”
三个捕快不免提及着。
吴捕快却是感慨一叹。
“岂止是可以……此人所藏之本领,高深莫测!”
“倘若你们也想多吃上几口热乎肉,或赚些外快,可千万盯紧此人!”
……
时间一晃而过。
还债的日期转眼便到。
彼时沈砚本也把该准备的钱准备妥当,以为欠债之事到此便就了了。
却不想此次来的除了张癞子和赵二苟,竟还跟着一大批纹着“黥面”的棍夫。
这些棍夫,也称白役。
说白了就是衙门胥吏养在民间,帮收取非法利益的黑手!
“有人举报你们这里藏着非法器械?”
“统统交出来!”
那为首的棍夫唤作歪嘴疤五,听闻他和县衙里不少大人物都有交情。
也正因此,这一带的人见着他都跟见着鬼一样避开。
“非法器械?”
沈砚冷笑一声。
他虽不是衙门里的正规编制,但衙门里对于非法器械的规定,他却是了然的很!
起码在大雍律法里,可没有规定民间不允许持有弩弓!
“爹爹!”
就在这时,几个棍夫不仅将许巧云和团团都扣着。
其中一人,还把持着没收弩弓箭头对准了许巧云!
“官人……”
知道那弩弓威力的许巧云,当即浑身抖的厉害!
沈砚一时明白了,对方这些日子也都留意着他,已然是看出弩弓的用法。
所以今天才就有恃无恐,也就对沈砚没有了畏惧。
另外,棍夫的背后是衙门。
随便打个理由,就足以缴了沈砚的械!
张癞子将银子收到手后,拿秤称了称,分明到数了,却是啧啧了好几声。
“姓沈的,这可不够数啊!”
“说好的一百二十两,你咋就准备二十两呢?”
“这不耍我们吗?”
而在旁边的赵二苟则不免嘻嘻一笑,将那之前写的字据扬了扬。
却见上头的“二十两”前头竟又补了“一百”二字!
字迹可谓完全不同!
可毕竟对方靠山是衙门,这衙门后的大人物肯做背书,假的也能是真的!
“沈砚,你之前可说好了,钱还不上。”
“你仍由我们摆布!”
张癞子看向许巧云,又舔了舔嘴。
“小娘子,你夫君无能,今日你只能归我了!”
赵二狗也盯向团团,同样砸吧着嘴!
沈砚却狞笑了几分,跟他玩人质这一套?
簌!
弩弓箭矢果断放射,直接贯穿那棍夫的持弩手腕!